往往,离开自己去散步,
离开杯垫、梳子和博尔赫斯,你
就能从一个旧时代走出来。
从下岗者的摊位前,
从售票口、公话亭、网吧……
走到人群里,盯住饶舌的那人,
他靠折旧费维持饥渴。靠手气
搜求着个人信条。往往,你无法
说服任何一个人,无法持续地
往那人的念头里加温,但也许
凸现恰是疏离,退隐反是逾越。
往往读书读到你不在的地方,
人民币和美元就在。那时
整个章节都是集优股的天气。
你不可能走的比现实更远,即使
在词语里,一颗烟就让你哭了。
而语言的积木是将军
还是红塔山?一根火柴
能束缚多少凝思?往往
你对着稿纸出神,像对着
一生的路途。而晚间新闻会突然
将你摔在科索沃的战火里,
摔在黑色的中非,
那儿生存的能见度
很低,往往词语也是荒凉的,
真相常在可指责的章节。
往往,你仅仅活在你的面具中,
写作也只在一个长长的胡同里。
“谁能比自己更狭窄、遥远?”你说,
“拒斥即是反响。”往往,你回流到
视觉艺术,整个上午在阳台上画画,
一个花园秘密地在调色油里溶化。
你将群青和煮花生掺在一起用,
超现实地又是一年。
往往,颜色还未调好,天就黑了,
你不愿吵醒比你睡得更沉的
夜晚。但绷亚麻布的钉子
多深,你的愿望就有多强烈。
这不再是被计划的一年了。
三十岁。决断、安宁。要同时
从记忆和油彩中提炼出
玻璃和大海。而往往,草稿还未起完,
水电费就长了两倍。在冬天,
操劳让美变得昂贵。你说:
“我原本是另一个人!”
你拗着性子,朝内心和身外
两个方向流亡,并放慢节奏,
一步步加深。“两个方向
都有我的祖国。”你说。
今天,车流量已经超过了你
呼吸的频率,娱乐节目也像花灯一般
转个不停。而你买的慢票
也已经过期。但你说:
“我一定最先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