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女性公民徐晓云(XiaoYun Xu)
Sunday, March 31, 2013
小小西
发信人: drunker (小西), 信区: DebutPark
标 题: 小小西
发信站: 交大兵马俑BBS站 (Tue Jun 20 22:08:54 2000), 转信
真难忘吧,娘胎里的日子。天下都是
你娘的。你和你娘
一样神气,因为一根脐带。
和我,你基本没有联系。
随便拣拣,我身上哪一部分,
喜欢就拿去。
你喜欢倒着,
比我的姿势接近真理。
头最重,一个男人的身体。
你喜欢倒着,
给凶狠的接生婆一个笑容。
真难忘,出来的时候。
你可以,拣去我的笑容,因为我笑起来,
比你娘漂亮。
“什么叫得意?”你问你娘第一个问题。
五月之后,你娘吃钙。
你娘给你听HOTEL CALIFORNIA
你照四三拍子,踢你娘的肚子。
你高兴,知道这是家好酒店。
从此你研究摇滚,偏爱打击乐。
我明白,但吉他弦,不能背你娘放入子宫。
你娘是一面好鼓。
你有两只手,这和你娘和我都象。
左手食指开始认字,F。和右手食指,J。
你娘的幼学琼林。
JIU月,你考察F1和FOOTBALL。
你加大你娘的油门,
然后盘带绕过她,一切,
做到闭门造车,你重点考察速度。
你的实验其实,
预测了台湾地震。
你娘以为你调皮,我不说破。
你娘生你做伟大的黑客,你的头,和人比已经没劲。
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黑客,
每个细胞含有两万个黑子。
有人叫你的花名黑西,
那没关系,男人黑点不怕。
十月初。
“真是被黑了。”
你娘总结。
你是你娘最后一个男朋友。
这个漂亮女人和你,对立统一。
女独裁者,
她一直否决你的出现,
出现后却无理智地爱你,可是你,
切莫小看她。
“什么叫得意?”常常问你娘这个问题。
“我可以出来了吗?”
请示你娘,先敲敲子宫壁。
你吃你娘的,穿你娘的。
十个月。
我是你爸爸。
一个男人标本。
初次见面,男人标本对你发出,
怀疑的目光。
我只给你骨头和笑容,教育你
不太理智,我想。
只有一次,
抱你到你娘床前,
“漂亮妞就长这样儿。”
--
※ 来源:·交大兵马俑BBS站 bbs.xjtu.edu.cn·[FROM: 202.103.237.30]
Saturday, March 30, 2013
三十九级台阶
电影《三十九级台阶》,原名 The thirty-nine steps,又译《国防大机密》。
百度的部分介绍文字是:间谍组织是想利用“记忆先生”惊人的记忆,将空军机密带出英国。真相在最后一刻揭露,清白在最后一刻洗清,乔纳教授在最后一刻现形,“记忆先生”却在最后一刻用生命保护了国防机密。
嗯哼。明年我就四十岁了。。。大家新年快乐!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Employees标 题: 三十九级台阶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6月26日05:47:17 星期四), 站内信件
一阵尴尬的沉默,AH...
——郑钧
在想好怎么叙述之前,我记起了 lizhen 的一个签名档: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这片土地。
“这里是过去的痕迹和未来短兵相接的地方,是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纠结的地方,是歇脚和起程的地方,是结识朋友和告别过去的地方,是刻舟求剑和变变相生的地方,是一个情感疗养院和矫形医院,是外面的世界在内心清晰留下投影的地方,是从过去的由外而内的交往方式向现在的由内而外的交往方式转变的地方,是把愤怒变成幽默把理想当骗子调侃的地方……是一个精神收容所和一个现实的港口。”这是两年前我在《我的emp》这篇文章里的一段话。如今读来,百感交集。
是我对校园网络寄予的期望太高,还是现在的人们已经修炼得更好?眼看风气在一天天变化,我所作出的种种努力,我所坚持的种种原则,到底是在力挽狂澜还是在巧取豪夺?是在跟时间作战还是固执地怀有了梦想:大家一起,建立一个现实世界无法存身的精神家园?一种文化而不单单是一间酒吧?希望我们呆过的地方成为一个无人可以忽略的美景,一棵可以让后来人疲惫了就势乘乘荫凉、饿了可以有果子在他们手边掉下的大树?
然而后来人有他们自己的方式。
所以在emp这样一个网友年龄跨度越拉越大的地方,这种冲突的出现不是偶然,简直是一种必然。……硝烟弥漫……看得见的火花和看不见的对抗……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么,这种情况我们又能做什么?是让冲突的双方从此不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暗中角力、负气使才甚或悄然积蓄矛盾以酝酿更大规模的风暴?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那个词:台阶。三十九级台阶。我借用了一部旧电影的名字。然而在这里,它是通往秩序、谅解和尽量公平、适度自由的台阶。
弗洛伊德在《文明与缺憾》一书中,对文明的定义是这样的:美,整洁,秩序。我们今天付出的种种代价,作出的种种努力,日后会有一定的效应……如果蝴蝶眨眨眼睛……复旦BBS存在了不过7年,而我们中的很多人,还会有接近70年的未来。
“胸怀保证了信仰”。
在文章靠近末尾的地方,我要说:如果我们此时不握手,我们也许今后一生都将彼此错过。我们在传递一根接力棒而不是在抢一根胡萝卜,在谋求更大生存空间而不是互相泯灭……我们一起来努力好吗。
Friday, March 29, 2013
Thursday, March 28, 2013
年龄,还是正义的取道
年龄,还是正义的取道? (“六十年代”气质 代序)
作者:张承志
在我们都挂在嘴上的六十年代,那时我歪骑马手耍鞭,在草原放浪并自立,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等着我的是如此一道独木桥。
这样人就容易思路紧张,我不喜欢总是被迫强调着我的一些念头:比如年轻的定义,比如气质的优劣。我在磨自己那 矛的时候,用最软的一类磨石—— 如艺术的赏悦,如灵气的技巧。若非要提及六十年代,话语就难以轻松了。但愿 这次不像以前经历过的,先轻浮地喊叫,再不负责地溜掉。
随着日月不可置信地流逝,随着自己身上发生的肉体与渴望的冲突,年龄成了敏感的命题。但一切并没有得到解释,我独自注视着身后潮水般成批的人,总想问: 你能证明自己的年轻吗?
坦白地说,追求与人讨论生命的“年轻”,是我的一丝潜意识。我甚至抱着幻想认真做过。只不过,后来大都归结于暗自的失望。于是——我不再轻易为一些激烈滚 烫的小文字动情了,我也要掌握必要的警觉。我意识到:就在眼前身近,青年的分裂和异化,令人震惊。
是的,在六十年代,当20岁的我在零下30度的风雪中踯躅时,你如未来的希望呱呱坠地。而此刻,面对着和你的方式才气,我想说什么,但找不着词儿。
后来,记得在上大学的第一年,每逢集合开会,一个系一个系走过的学生队伍里,我们这伙在下乡野惯了的家伙,走得浑身不舒服,活象一群被套住的劣马。而今天 必须说,那群劣马如今被驯得服服帖帖,已经没有证据能说它们曾经是马;甚至没人会信,它们居然还和草原有过纠葛了。
都市的日子,好似游泳又如溺水。精神和行为成矛盾,感情和选择相嘲笑。心中的梦和现实的事,像一对比翼飞着的影子。世界愈来愈强大了,行业的规矩, 流行的思潮,使背后每天都如有鞭子在响。
文学、艺术、思想,人可能要判断的真伪太多了。生计、思潮、道路,人一生要过的关坎更多。在一派欲望和不义的准则中,你最终会选择怎样的路、会显示怎样的 “气质”呢?依我看人生在哪年毫不重要。使用这个六十年代来界定,恐怕还是因为我们成为原罪的它,对你们来说名声响亮而已。早就该重视的是气质,更直截地 说是血性,可惜我无法讲清,它对这个民族的重要。
但是,能使知识化腐朽为神奇的、比一切概念和理性更伟大的,是青年对社会实行的纠正。青年总是代表正义。这是多么醉人的原理。——你们读了这些话,会不会笑出声来呢?
萍水之缘,唐突作序,心里觉得不妥。但是我不忍拒绝日子常常狼狈、炫耀成功无期的许晖。曾在几个瞬间,我目击过他力求理想的费力样子。反正我毫无与书中作 者建立私交的企图。那么,就允许我假纸角做旷野,与看不见的影子交锋一回合吧。
在幻视之中,我正颠簸在自己想象的鞍上。一个突然的打扰,把我的脸推向了你们。我反抗地喊: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他们的前定!……
确实,气质更可能是遗传的,否则为什么到处是类似的猥琐。作品风格、时代气质以及行动的时刻表——都自有约束的规律,用不着大人(包括大哥)指手画脚。
这么想着,但还是写了。这不是作序,不过是我又在幻想。
Wednesday, March 27, 2013
Tuesday, March 26, 2013
你是人间四月天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你是人间四月天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4月17日05:12:01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凸现恰是疏离,退隐反是逾越”
——孙磊《准备》
久不动笔。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这有点自相矛盾。我的手指从没停止过跟键盘的亲密。可是,的确,久不动笔。
我的喋喋不休里从未放进我真正想说的话。我已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别人的红唇背后或者别人的胡子底下。借题发挥、巧取豪夺、旁征博引。
除了这些,我能说什么呢?关于个人生活,已经趋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边缘。当年那个听摇滚、跳霹雳舞的青年,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科学家,关注他的实验和银行帐户,并且渐渐步入中年。而他当年向我求婚的狗尾巴草戒指早就不知去向。我手上,戴着一只小小的秀气的白金钻戒。
是什么促成了这样的改变?外力还是我的原因?还有,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否真的那样让我无法接受、无法适应?我们曾经是两匹骏马,并驾齐驱。如今,他躺倒了成为路,静静地听我依然在蹄声的的。
“你是大路,我是永远的旅人”。《廊桥遗梦》里面这么描述一段让彼此终生思念的短促爱情。可是,我们又如何做到爱情不死地终生厮守?
斗室太小,容不下两个锋芒毕露。为了懂得这个道理,我们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不知道在彼此身上心上留下过多少伤痕。那个为了我放弃出国、放弃留上海的二十四岁的大男孩,以他所短去跟社会较量。六年。一个城市中长大的人,学会了烈日炎炎下去农田数棉铃虫。学会了象个工人一样上夜班去看苏云金杆菌发酵罐。学会了觥筹交错之后夜深深一个人关在书房学编程。学会了酒席喧哗时候跟别人笑吟吟介绍:这位是我夫人。……而他,从未抱怨,最强烈的抗议就是在单位假模假式的选举活动中拿着候选人名单画小鸟小鸡。
我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爱情。我们以对待爱情的方式对待着婚姻。怎么能不一败涂地?这样的内耗。这样的内耗。
我也一样吃力。一个人骑着小小自行车去驮四床棉絮。一个人去买装修房子的地砖墙纸。一个人半夜里清理掉流失过一个孩子的痕迹,然后第二天穿着薄薄风衣顶着风雪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监考。一个人忍受生孩子十几个小时的阵痛而他不在我身边。……
终于到了彼此都无法忍受的时候了吧。然后我们双双考回母校,原以为两个人的心终于可以久别重逢了,没想到遭遇了更严峻的考验。他开始潜心修炼自己的专业功夫,我开始躲进我只手营造的理想王国。我一次次下意识地扮演老鼠的角色,希望他象只追猎我的猫。而他却以为我要的是他缺席的那种自由。一对夫妻,如此这般地两两寂寞。
我怎么能够不怀念复习考试的那段日子?冬天的下午,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我喝咖啡他抽烟。同一个专业。他的考试比我晚三个月。他说“你就专门复习细胞学和生化吧,遗传学交给我了。反正最后一门考遗传。凭你的记性,我到时候给你讲个半夜你就能对付考试了”。他说“看你考试的成绩吧。你若考不上我就不去考博了”。
我怎么能够不怀念我们新婚的日子。我们只是简单地用自己的电炒锅安排了一顿火锅,邀请了几个好朋友参加。客人散尽之后,我们以为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相对。可是,我们白天打扫新房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碰到了老鼠窝,灯关了之后它们就肆无忌惮地跑到床头乱蹿。
我怎么能不怀念我们当年在复旦,两个人共享一毛钱的萝卜干下饭的日子?
……
到美国这个决定,在我,是十分的不能心甘情愿。我要放弃我热爱的大学老师的职业,我要放弃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遗传学博士学位,我要放弃掉我伶牙俐齿着的母语环境而进入那个我完全不能想象的陌生生活。
我甚至觉得跟他这样一个木讷的人相处一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是一朵妖异的花,会在他的无味里枯萎。我是一个好强的人,会受不了让他养活我这个境地,哪怕暂时。我……我什么时候开始,满脑子都是“我”了呢?
促使我痛下决心改变的甚至不是他。
孩子入睡前,我不小心动了动,她迷迷糊糊给我一句“I love you, mom.”孩子给我用针线缝手工礼物。孩子在风里闭着眼睛荡秋千。孩子穿着我的高跟皮靴在房间里面谨慎地走。……
家里的暖气管道在全部翻新。就在这一片乱糟糟,我突然想要写一篇关于他的文字。
那个四月十二日出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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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29.202]
四月裂帛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四月裂帛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26日13:17:46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作者:简(女贞)
三月的天书都印错,竟无人知晓。
近郊山头染了雪迹,山腰的杜鹃与瘦樱仍然一派天真地等春。三月本来无庸置疑,只有我关心瑞雪与花季的争辩,就象关心生活的水潦能否允许生命的焚烧。但,人活得疲了,转烛与锱珠、或酒色、或一条百年老河养不养得起一只螃蟹?于是,我也放胆让自己疲着,圆滑地在言语厮杀的会议之后,用寒鸦的音色赞美:“这世界多么有希望啊!”然后,走。
直到一本陌生的诗集飘至眼前,印了一年仍然初版的冷诗,(我们是诗的后裔!)诗的序写于两年以前,若洄溯行文走句,该有四年,若还原诗意至初孕的人生,或则六年、八年。于是,我做了生平第一件快事,将三家书店摆饰的集子买尽——原谅我鲁莽啊!陌生的诗人,所有不被珍爱的人生都应该高傲地绝版!
然而,当我把所有的集子同时翻到最后一页题曰最后一首情诗时,午后的雨丝正巧从帘缝蹑足而来。三月的团云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正如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于是,我轻轻地笑起来,文学,真是永不疲倦的流刑地啊!那些黥面的人,不必起解便自行前来招供、画押,因为,唯有此地允许罪愆者徐徐地申诉而后自行判刑,唯有此地,宁愿放纵不愿错杀。
原谅我把冷寂的清官朝服剪成合身的寻日布衣,把你的一品丝绣裁成放心事的暗袋,你娴熟的三行连韵与商籁体,到我手上变为缝缝补补的百纳图。安静些,三月的鬼雨,我要翻箱倒箧,再裂一条无汗则拭泪的巾帕。
我不断漂泊,
因为我害怕一颗被囚禁的心
终于,我来到这一带常年积雨的森林
你把七年来我写给你的信还我,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易的事了。
约在医院门口见面,并且好好地晚餐。你的衣角仍飘荡着辛涩的药味,这应是最无菌的一次约会。可惜的,惨淡夜色让你看起来苍白,仿佛生与死的演绎仍鞭笞着你瘦而长的身躯。最高的记录是,一个星期见十三名儿童死去,你常说你已学会在面对病人死亡之时,让脑子一片空白,继续做个饱餐、更浴、睡眠的无所谓的人。在早期,你所写的那首《白鹭鸶》诗里,曾雄壮地要求天地给你这一袭白衣:白衣红里,你在数年之后《关渡手稿》这样写:
恐怕
我是你的尸体衣裳
非婚礼华服
并且悄悄地后记着:“每次当病人危急时,我们明知无用,仍勉强做些急救的工作。其目的并非要救病人,而是来安慰家属。”
你早已不写诗了,断腕只是为了编织更多美丽的谎言喂哺垂死病人绝望的眼神。也好让自己无时无刻沉浸于谎言的绚丽之中,悄然忘记四面楚歌的现实,你更瘦些,更高些,给我的信愈来愈短,我何尝看不出在急诊室、癌症病房的行程背后,你颤抖而不肯落墨讨论的,关于生命这一条理则。
终于,我们也来到了这一刻,相见不是为了圆谎而是还清面目,七年了,我们各自以不同的手法编织自己的谎,的确也毫发无损地避过现实的险滩。惟独此刻,你愿意在我面前诚实,正如我唯一不愿对你假面。那么,我们何其不幸,不能被无所谓的美梦收留,又何等幸运,历劫之后,单刀赴会。
穿过新公园,魑魅魍魉都在黑森林里游荡,一定有人殷勤寻找“仲夏夜之梦”,有人临池摹仿无弦钩。我们安静地各走各的,好象相约要去探两个挚友的病,一个是七年前的你,一个是七年前的我。好象他们正在加护病房苟延残喘,死而不肯瞑目,等亲人去认尸。
“为什么走那么快?”你喊着。
“冷啊,而且快下雨了。”
灯光漂浮着,钢琴曲听起来象粗心的人踢倒一桶玻璃珠。餐前酒被洁净的白手侍者端来,耶酥的最后晚餐是从哪儿开始吃的?
“拿来吧,你要送我的东西。”
你腼腆着,以迟疑的手势将一包厚重的东西交给我。
“可以现在拆吗?”我狡诈地问。
“不行,你回去再看,现在不行。”
“是什么?书吗?是圣经?……还是……真重哩!”我掂了又掂,
七年的重量。
“你……回去看,唯一、唯一的要求。”
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你晚餐,我痛恨自己的灵敏,正如厌烦自己总能在针毡之上微笑应对。饿我又不忍心拂袖,多么珍贵这一席晚宴。再给你留最后一次余地,你放心,凄风苦雨我挡着,你慢慢说。
“后来,我遇到第二个女孩子,她懂得我写的、想的,从来没有人像她那样……”你说。
“我觉察在不知道的地方,有一样东西,好象遥不可及,又像近在身边;似在身外,又似在心内,一直在吸引我。我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或许是使得风景美丽的不可知之力量;或许是从小至今,推动我不断向前追求的不能拒绝之力量;或许是每时刻我心中最深处的一种呼唤、一种喜悦、一种梦;或许是考娄芮基(Coleridge)在他的《文学传记》所述的‘自然之本质’,这本质,事先便肯定了较高意义的自然与人的灵魂之间,存在着一种‘关联’……想着,想着,《关渡手稿》就在这种心境写下来。”……年轻的习医者在信上写着。
“她懂你像你懂自己一样深刻吗?”我问。
“我试着让她知道,我为什么而活。”你说。
“来此两个多星期,天天看病人,跟在医院无两样。空间多,看海与观星成了忘我的消遣。我很高兴能走入‘时间/里面去体会时间的分秒之悸动,《圣经》说,人生若经过炼金之人的火及漂布之人的碱,必能尝到丰溢的酒杯,于是我更能体会濒死病人的呻吟,可以真实地走过病眼深水的波浪洪涛。在‘你的瀑布发声,深渊就与深渊响应’之际,虽然长夜仍然漫漫,我仍旧守侯在病人的身旁,守侯着风雨之中的花蕾,守侯着天发亮的晨星……这是我衷心想告诉你的……”在东引海边的军营里,有一封信这么写。
“为了她我拒绝所有的交往,我告诉另一个女孩子,我在等人;她哭了,也嫁人了。”你颓唐起来。
“啊!”我说,“这个女孩子真是铜墙铁壁啊!是你不能接受她是个非基督徒,还是她不能接受你的主?”
“我曾由只要去爱不是去同情的初学者,变成现在差不多以make money为主的医匠。我甚至陷在希望借研究与学术发表演讲来满足内心好大喜功之欲望里而不可自拔,我甚至怕自己突因某种原因而死亡(很多医师工作太累,开车打瞌睡而撞死)。目前,我正在钻研一种‘内生性类似毛地黄之因子’,我渴求能在两年内把它分析出来公之于世,以满足一己暂时的快感……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渴望婚姻,但也害怕婚姻带来的角色改变,我是痛苦的空城。直到,我碰到了一位‘女作家’,我非常喜欢和她做朋友,但我的直觉和教会及所有人认为我不能和一个非基督徒结婚。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她的好朋友,但我不知道能否做她的好丈夫?我不能接受夫妻因信仰所发生的任何冲突,我又很希望这位女作家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当然希望结婚对象也是基督徒……我可能选择独身,我是矛盾的人。”第四十二封信写着。
“的确”,我啜饮着烫舌的咖啡:“天上的父必然要选择他地上的媳,如同平凡的妇人也想选择她天上的父。”
“我不懂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她真是铜墙铁壁!”你说。
“她或许了解你的坚持,你却不一定进得去她固执的内野。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你只希望她来到你的船上,你知道她的舟是怎么空手造成的?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在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折磨自己。的确,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你们曾经欢心惊叹,发现彼此航行于同一海洋;现在却相互争辩,只为了不在同一条船上。假设,她愿意
将你的缆绳结在她的舟身,不要求你弃船,那么你能否接受她的绳,不要求她覆舟?如果比身并航也不为你的宗教所允许,你只有失去她,永远地失去她。”
“我是一个失败的证道者!”你喟然着。
“不!”我说,“如果你不曾成功地摊开你的内心,她早就成为你痛苦的妻。当你朗诵第二十三给她:‘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去寻找另一处无人到过的迦南美地。如果她在你心中仍然美丽,就是因为这一身用不妥协的探索与敢于迎战的清白足以美丽。她一生不曾侍奉任何的主,而她赞美你,等于赞美了上帝。你信仰了主,你当终生仰望,你既然住着耶和华的殿,享有他赐予的粮,你何苦再寻一座婚姻的空壳?我只听说有人千方百计地将他的茅屋改成宫殿,未曾闻过在宫殿里另筑茅屋。你成全了她走自己的义路,这是你赐她最大的福音。她住在她那寒伧的磨坊,无一日不在负轭、磨粮,你要体会,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不可指认、不能执著的万有——
让虚空遍满琉璃珍珠,染十五之后日日是好日,让一介生命甘心以粉身碎骨的万有;如同你活着是为了光耀上帝,你要眼睁睁看她怎么粉碎,正如她眼睁睁看你七年。”
最后一封信这样落笔:“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尊贵的灵魂,为我所景仰。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为了你,我吃过不少苦,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这么多年,我很幸运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每一次见面,你从不吝惜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象约书亚等人以实各谷砍了葡萄树的一枝,上头有一挂葡萄,又带了些石榴和无花果来……你让我不致变成一个盲从的所知障者,你激励我追求无上自由的意志,如果有一天我终能找到我的迦南之野,我得感谢你给我翅膀。
“请相信,我尊敬你的选择,你也要心领神会,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自己个我生命忠贞不二的守信。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你也写过诗的,你一定了解创作的磨坊一路孤绝与贫瘠,没有一日,我卑微的灵不在这里工作、学习。若我有任何贪恋安逸,则将被遗弃。走惯贫沙,啃过粗粮,吞咽之时竟也有蜜汁之感。也许,这就是我的迦南地。
“不幻想未来了。你若遇着可喜的姊妹,我当祈福祝祷。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该为我而空。
“就这样告别好了,信与不信不能共负一轭。”
且让我们以一夜的苦茗
诉说半生的沧桑
我们都是执著而无悔的一群
以飘零作归宿
在你年轻而微弱的生命时辰里,我记载者一卷诘屈聱牙的经文,希望有朝一日,你为我讲解。
如果笔端的回忆能够一丝丝一缕缕再绕个手,我都已经计算好了,当我们学着年轻的比丘比尼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时,我要把钵中最大最美的食物供养你,再不准你像以前软硬兼施趁人不备地把一片冰心掷入我的壶。
我们真的因为寻常饮水而认识。
那应该是个薄夏的午后,我仍记得短短的袖口沾了些风的纤维。在课与课交接的空口,去文学院天井边的茶水房倒杯麦茶,倚在砖砌的拱门觑风景。一行樱瘦,绿扑扑的,倒使我怀念冬樱冷唇的美,虽然那美带着凄清,而我宁愿选择绝世的凄艳,更甚于平铺直叙的雍容。门墙边,老树浓荫,曳着天气;草色釉青,三三两两的粉蝶梭游。我轻轻叹了气,感觉有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在我眼前幻生幻化,时而是一段佚诗,时而变成幽幽的浮烟,时而是一声惋惜——来自于一个人医生中最精致的神思……这些交错纷叠的灵羽最后被凌空而来的一声鸟啼啄破,然后,另一个声音这么问:
“你,就是简浈吗?”
我紧张起来,你知道的,我常忘记自己的名字,并且抗拒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那一天我一定很无措吧!迟疑了很久才说:“是。”又以极笨拙的对话问:“那,你是什么人?”
知道你也学中文的,又写诗,好象在遍野的三瓣酢浆中找四瓣的幸运草:“呦!还有一棵躲在这!”我愉快起来就会吃人:“原来是学弟,快叫学姊!”你面有难色,才吐露从理学院辗转大文学殿堂的行程,倒长我两岁有余。我看你温文又亲和,分明是邻家兄弟,存心欺负你到底:“我是论辈不论岁的!”你露齿而笑,大大地包容了我这目中无人的草莽性情。那一午后我归来,莫名地,有一种被生命紧紧拥住的半疼半喜,我想,那道拱门一定藏有一个世界的记忆。
毕竟,我只善于口头称霸,在往后与你书信嬗递,才发现你瘦弱的身躯底下,凝练了多少雄奇悲壮的天质,而你深深懂得韬光养晦,只肯凿一小小的孔,让琢磨过的生命以童子的姿势嬉嬉然到我眼前来。我们不谈身世只论性命,更多时候在校园道上相遇,也只是一语一笑
作别,但我坚信:“这人是个大寂寞过的人!”
那时候,你的面目早已因潜伏的病灶难靖,稍稍地倾斜着,反正已经割过了而且是个慢性子的瘤,就不必管吧,只在你心力交瘁的时候,才憔悴起来,我叫你当心,你复来的信不痛不痒地说:“今早文心课见你挽抱书包飘然而去,霎时间萌生一种远殇的感觉,没来得及跟你说。有回上声韵,下了课,正见你倦极而伏案,其时感觉也是一惊,记得有次夜深,与你不期然遇,你说从总图出来,回宿舍去。夜色下的你步履决定,却透着层软倦后的苍白。一直没能多问候你,反正是你看出我的憔悴。”你始终不愿意喊我“简浈”,说这两个字太坚奇铿锵,带了点刀兵,你宁愿正正经经写下“敏浈”,说有了这敏字,行云流水起来,不遭忌的。我深深动容,你一片片莲灿,都为我惜生,而我能为你做什么?性格里横槊赋诗的草莽气质,总让我对最亲近的人杀伐征讨。难得有一回清清淡淡的小聚,临别时,我不经心窜出那头兽、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猛禽:“保重呦,下一次见面也许九天,或九年。”你清和的面容富掠一丝秋瑟,宽怀地笑纳这些语锋契机,你报平安的信通常这么作结:“写信、说话,欢喜日复一日。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小谈,我担心一语成谶。”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四月裂帛(续)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26日16:12:4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尔后,我离了学院,日复日载饥载渴,过的是牛饮而后快的星夜。偶有不死的诗心,才写些哀哀怨怨的信给亲近的人,你总是快快地回:“外出三天,深夜踏雨归来,檐前出现一小叠信。中有你亲切的字迹,你的信笺自然令我喜欢……我的病情,好好坏坏,终须挨上一刀才见分晓。近两个月来的抱病自守,旦夕之间,情知对于生命的千般流转,尽需付与无尽的忍爱。我想,他朝小痊,如你之奔驰,亦须这样。一步一履,无非修行。至此,我依然深心乐观,来日或聚,愿其时你的事业大势已定,我亦澡雪精神。”
我们深心乐观着未来,几次击掌切磋,暗暗以创格自许,不屑袭调。负气使才如我,滔滔洒墨,似欲与千夫万夫一拼。你见我清瘦异常,只吩咐我不可太也夜太累,我委屈了,说:“就活这么一次,我要飞扬跋扈!”你语重心长地说:“早慧,难享天年的,古来如此。”
你珍贵我这顽桀的生命,大大地甚于你自己的。那一回生日,你特地去寻玉给我,一龙一凤绕着净瓶(啊!会是观音的净瓶吗?)你说鬻玉的老者称这块玉的肌理具荷质,返家的途中经过南海路,你去植物园的荷花池,轻轻地轻轻地将这玉沁了又沁……你说:“生命恒有繁华落尽的感觉,只不过,不染淤泥!”
病魔却与你弄斧耍戗,你的眼开始不自觉地泪,夜半常因拭泪而难以入眠,你谦称这是宿业使然。在你卜居的深山穷野,你宛若处子与生死大化促膝而谈,抱病独居的信,不改涓涓细流的字迹:“有天半夜不能安睡,出至阳台。山间天象澄明,月光大片大片洒落一地。忽然间,我看见自己月下的影子,细细瘦瘦,怯怯地,触目竟十分眼熟,但那分明不是日光中的‘我’。我呆呆地忖忖想想,啊,是了——是童话时候的‘我’!我好感动地望着那片身影,然后牵他入梦。偶得一悟,心情愿如庄周,处于病与不病之间。”
你第二度开刀,除去右颜面突变的肉瘤,我将一串琥珀念珠赠你,那是寺里一名师父突然脱下赠我的,我喜欢生命中“突然”的意象。你认真地戴在手腕,虚弱地在病榻上闭目。我又天真起来了,仿佛一名间谍,在你短兵相接的战场之前,先给你解药,你此后可以大胆地无惧地去迎喂毒的流箭。病后,你说:“我渐渐愿意把所有的悲沉、蒙昧、大痛、无明都化约到一种素朴的乐观上,我认为它是生命某种终极境界。你知我知。”
最珍贵最美丽的,应该是你赴港念比较文学之前的半年。你诗写得少了,专志狼吞文学批评的典籍,你戏谑这是一桩“反美”的工程,但要我千万注意,你并非不爱美。我说:“管你家的什么美不美,天天念原文书,把一个人念得豆芽菜似的,这种美简直王八蛋!”你每星期总要回长庚医院追踪病情,我们相约在中午,趁我歇班的时刻,你教我念书。常常在市嚣流矢的小咖啡店里,你取出一叠白纸、一支钢笔,在喝了一口微冷的红茶之后,开始以沙哑浑浊的声音,为我唤来“福寇”(Michel Foucault),我静静地抱膝听着,进入神思所能触摸的最壮阔与最阴柔的空间,你的话幽浮起来:“……如今,书写已和献祭发生关联,甚至和生命的献祭发生关联……”我幡然有悟:“等等,我下一本书的构架出来了,你要不要听!”知识的考掘通常转化为创作的考掘,我是锈刀,拿你当磨刀石。你不也说了吗,我的生命太千军万马,
终究不会听你这座“紫微”。实而言之,你是一则遥远的和平,为了你,我必须不断地战争。
有一回,茶冷言尽,你取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让我瞧:一名十岁男童倚在漫画书店的租台边,白白净净的怯生生的,眼睛里有一股神秘的招引与微燃的悲喜,静静地与世界相看。我惊叹起来:“多美啊,是你吗?”你欢喜地说:“是!”
那一回,你送我回报社上班,沿着木棉击掌、槭实落墨的砖道,你微微地喟叹:“天!给我时间!”
香港一年,你终因病发大量出血而辍学,从中正机场直奔林口长庚,医师已经开了病危通知书。你却幽幽转醒,看着病床边来来往往的友好、同窗,或者,你还在等,当养育自己的父母双亡,亲生的父母待寻。你那时已不能进食,肉瘤塞住口舌,话也不能说了。你见我来,兀自挣扎下床,从杂乱的行李中掏出一块精致的香皂,多少年前,我说过一日三浴更甚于心头欢喜,你在纸上写着:“多洗澡!”那一刹——那百千万亿年可能有一回的刹那,我想狠狠置你于死。
半年来,我抗拒着再去看你,想给你七七四十九遍的经诵终于不能尽读,我压抑每一丝丝一缕缕一角角关于你的挂念。只有两回梦见,一次你以赤子的形象从半空掠过,我仰首不复寻踪;一次你款款而来,白白净净的面目,我大喜,问:“你好了?”你笑而不答,许久许久才说:“还没开始生病哪!”梦醒后,深深地痛恨自己,现世里的大欢大美被解构得还不够吗?连在可以作主的梦,也要懦怯地缴械。我终究是个懦夫,不配英雄谈吐。
那么,敬爱的兄弟,我们一起来回忆那一日午后,所有已死的鬼神都应该安静敷坐,听我娓娓诉说。
那一日,我借了轮椅,推你到医院大楼外的湖边,秋阳绵绵密密地散装,轮转空空,偶尔绞尽砖岸的莽草。我感觉你的瘦骨宛若长河落日,我的浮思如大漠孤烟。当我们面湖静坐,即将忘却此生安在,突然,遥远的湖岸跃出一行白鹭,抟扶摇直上掠湖而去,不复可寻。湖水仍在,如沉船后,静静的海面,没有什么风,天边有云朵堆聚着。
你在纸上问我:“几只?”
我答:“十二只”,你平安地颔首。
也许,不再有什么诘屈聱牙的经卷难得了你我。当你恒常以诗的悲哀征服生命的悲哀,我试图以小说的悬崖瓦解宿命的悬崖;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犹似存在主义,
或是老庄,
或是一杯下午茶,
或两本借来的书
百般凌虐你,你都不生气,或,只生一小会儿气。好似在你那里寸了一笔巨款,我尽情挥霍,总也不完。有时失了分寸,你肃起一张沧桑后的脸,象一个蹇途者思索不可测的驿站,我就知道该道歉了,摸摸你深锁的额头说:“什法子,谁叫你欠我。不生气,生气还得付我利息。”
常常在早餐约会,或入了夜的市集。热咖啡、双面煎荷包蛋、烘酥了土司,及三分早报。你总替我放糖、一圈白奶,还打了个不切实际的哈欠。我喜欢晨光、翻报、热咖啡的烟更甚于盘中物,你半哄半骗,说瘦了就丑,我说:“喂,就吃!”你果真叉起蛋片进贡而来,我从不吝惜给与最直接的礼赞:“今天表现不错,记小功一次。”
早晨恒常令我欢心,仿佛摄取日出的力量,从睡眼沉静射入惊蛰的流动,有了奔驰的野性和征服的欲望。早晨对你却是苛责的,你雾着一张脸,听我意气风发地擎画每一桩工作,帮你整理当日的行程及争辩的重点,战役的成果未必留给我们,但我们联手打过漂亮的仗。
入夜的城市更显得蠢蠢欲动,入夜的我通常是一只安静的软体动物,容易认错,善于仆役,不扎别人的自尊。你活跃于墨色的时空,以锐利的精神带我油走于市集。一碗卤肉饭、石斑鱼汤、水煮虾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饮食起居。我擅于剥虾、剔无刺的鱼肉,伺候你。你尽管放心地细数我的不对,定谳白日的蛮悍,我一向从善如流,乖乖地象你忏悔。
当市集悄悄撤退,夜也恹了,我打起一枚长长 的哈欠,你说:“走吧,回家。”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归途。这城市无疑是我们巨构的室家,要各自走过冗长的通道,你回你的卧室,我有我的睡榻。
那么,的确必须用更宽容的律法才能丈量你我的轨道。你不曾因为我而放弃熟悉的生命潮汐——不管是过往的情涛、现实的波澜、或即将逼近的浪潮;我也不必为你而修改既定的程序——我有我不能割舍的人际、工作的程序,及关于将来的编排。当我们相约,其实是乘机将自己从曲曲折折的轨道释放出来,以大而无当的姿势携手、寻路。你四十过二的音色里仍留有不肯成熟的童话;(要不,你怎么老是叉橡皮筋偷袭我!)我二十又七的华容仍忘怀不去初为儿女的恣意;(挺喜欢捧你的大手,一支一支地啃你的指头!)你时而化童时而老迈,我时而为人时而为兽,我们生动地演出内心被禁锢的角色,以城市为舞台,行人当盲目的观众。那些令人疲惫的典章制度不容推翻总可以暂忘,你岁按抱怨半生颠踬无以转圜,我却不曾怂恿你——那些包袱早已变成心头肉,在我们分手后仍然继续由你背负的。如是,我期望每一次相聚,透过理智的剖析和情感的疏浚,更助益你昂然驼行。我深知,情会淡爱会薄,但作为一个坦荡的人,通过情枷爱锁的鞭笞之后,所成全的道义,将是生命里最昂贵的碧血。因而,你可以原始地袒露,常常促膝一夜,谈你孑然成长的大江南北、谈梦幻与现实互灭、谈你云烟过眼的诸多女人、谈你远去的妻与儿女……常常,我看到那一颗三十多年为落的噙泪。
同等地,我得以在你身上复习久违的伦常,属于父执与兄长的渴望。过于阴柔的家境,促使我必须不断训练自己的雄壮,摹仿男系社会的权威;而我生命的基调,却是要命的抒情传统,三秋桂子十里芰荷的那种,遂拿你砌湖,我得以歌尽舞影,临水照镜(啊!我终究必须恋父情结。)。实则如此。每一桩生命的垦拓,须要吸吮各式情爱的果实,凡是亏空的滋味,人恒以内在的潜力去做异次元的再造。你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我修改,按着我心中的形象发音;正如我愿意为你而俯身,将自己捏成宽口的釜,以盛住你酒后崩塌的块垒——任何一桩情缘,如果不能激发出另一种角色与规则,以弥补梦土与现实之间的断崖,终究不易被我珍爱。
于是,我们很理智地辩论着婚姻。
你说,不曾歇息的情诗,总难免落得一身萧瑟,过往的女人不是不爱,却发现愈爱得深愈陷泥淖;我说,这是剥夺,爱情之中藏有看不见的手。你说,如果我们结婚如何?我问,你视我为何?难道纷落的情锁不曾令你却步?你说,我在你心中不等同于女人,属于一种透明的中性——象白昼与黑夜,时而如男人清楚,时而如女人张皇,你能充分享受诉说,从最崔嵬的男峰吐露至最婉柔的女泽(你有时细心得象一名婢女),我欢愉你所陈述的,那表示,一个人对他(她)内在生命做多元创造的无限可能。而我开始叙述,关于多年来我们另辟蹊径,如今俨然一条轨道的情爱(请注意,放弃世俗轨道的通常要花更多心血为自己领航,且不再有回头的可能)。我们成就一种无名的名分,住在无法建筑的居室,我不要求你成为我的眷属如同我厌烦成为任何人的局部,你不必放弃什么即能得到我的灌注,我亦有难言的顽固却能被你呵护,我们积极相聚也品尝不得不的舍离,遂把所能拥有的辰光化成分分秒秒的惊叹。如果爱情是最美的学习,我愿意作证,那是因为我们学到了布施胜于索取,自由胜于收藏,超越胜于厮守,生命道义胜于世俗的华居。想必你了解,婚姻只是情爱这海的一叶方舟,如果我们愿意桴浮于海,何必贪恋短暂的晴朗——要纵浪就纵浪到底吧!我已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我们还要一座壳吗?让壳内众所周知的游戏规则逐渐吞噬我们的章法。以我不靖的个性,难以避免对你层层剥夺;以你根深蒂固的男系角色,终究会逐步对我干涉。原宥我深沉的
悲观,婚姻也有雄壮的大义,但不适合于我——我喜于实验,易于推翻,遂有不断地、不断地裂帛。
我情愿把这城市当成无人的旷野,那一夜,我爬上大厦广场的花台,你一把攫住,将我驮在背上,哼着歌儿,凛凛然走过两条街;被击溃之后如果有内伤,那内伤也带着目中无人的酣畅。有一日,深夜作别,我内心击打着滔滔逝水的悲切,不忍责你什么,只想一个人把漫漫长夜走完,你说起风了,脱下外衣批我,押我上车,在站牌旁频频向我挥手,然后孤独地走向你候车的窗口。那一霎,我又剑拔弩张,想狠狠刺大化的心脏,遂在下一站下车,拼命地跑,越过城市将灭的灯色,汗水淋漓地回到你的背后,你多么单薄、掏烟、点火,长长地向夜空喷雾,象一名手无寸铁的人!我倏地蒙住你的眼睛,重重地咬你的耳朵:“不许动!”你回头,看我,错愕的神情转化成放纵的狂笑,我胜利了我说。
在借来的时空,我们散坐于城市中最凌乱的蓬壁,抽莫名其妙的烟,喝冷言冷语的酒,我将烟灰弹入你的鞋里,问:“吁!你也不说清楚,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你脱鞋,将灰烬敲出,说:“一日三顿饭吃,两件花衣裳嘛,一把零用钱让你使。”
我又把烟灰弹进去:“那我吃饱了做什么?”
你捏着我的颈子:“这样么,你写书我读——再弹一次看看!”
我又把烟灰弹进去。
我随手抽了把单刀
走了趟雪花掩月
无声的月夜
只有鸽子簌簌地飞起
你怎么来了?
明明将你锁在梦土上,经书日月、粉黛春秋,还允许你闲来写诗,你却飞越关岭,趁着行岁未晚,到我面前说:“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
我只能说:“也好,坐坐!”
关于你生命中的山盟与水逝,我都听说。在茶余饭后,你的身世竟令我思谋,什么样的人,才能与秋水换色,什么样的情,才能百练钢化做绕指柔。我似乎看到年幼时的你,已经为自己想象海市蜃楼,你愿意成为执剑侍卫,为亘古仅存的一枚日,奉献你绚霞一般的初心。
那么,请不要在怪责生命之中总有不断的流星,就算大化来借你朱砂御笔,你终究不会辜负悲沉的宿命,击倒的人宁愿刎颈,不屑偷生。这次见你,虽然你的眉目仍未能廓然朗清,倒也是一苇渡航之后,款款立命。你要日复日吐哺,不吐哺焉能归心。
把我当成你回不去的原乡,把我的挂念悬成九月九的茱萸,还有今年春末大风大雨,这些都是你的。总有一日,我会打理包袱去寻你。但你要答应,先将梦泽填为壑,再伐桂为柱,滚石奠基,并且不许回头望我,这样,我才能听到来世的第一声鸡啼。
你走的时候,留下一把锁匙,说万一你月迷津渡,我可以去开你书中的小屋。我把指环赠你,尽管流离散落,恒有一轮守护你的红日,等候于深夜的山头。
你说:“还要去庙里烧香,象凡夫俗妇。”
那日,我独自去碧山岩,为你拈香,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就是了,所有季节的流转永不能终止。三世一心的兴观群怨正在排练,我却有点冷,也许应该去寻松针,有朝一日,或许要为自己修改征服。
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头?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1]
马知遥:《孙磊,我们已经无法回到自己》
读孙磊的诗歌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写了诸如《自闭》《碑文》《声音》《剥夺》《旅行》《半途》等长诗,还因为他诗歌中充满了隐喻,而且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符号系统,对这些符号的破译成为发现和品味其诗的关键。
“你再试图退向一个降调,/雪就会突然下起来。/是烟灰落入了你的沮丧”
“像收藏的那些年深日久的/房租单据,它们/在抽屉中溃烂就像/在夜里哭泣。而早晨,/你仍要在写作中进餐。”以上诗歌选自《写作》,如果我 们单从习惯性的诗句入手几乎看不懂他在表达什么。然而“降调”“沮丧”“房租单据”“溃烂”等一系列富有含义的意象在一次次地表达,一个写作者的处境和坚 持,一种悲伤和压抑,贫穷的自尊。
在《酗酒》里,“你的呼吸,常带有/焦叶味儿,那气味儿/会让天突然暗下来。/街上,洗头房/吞吐着嫖客和信仰。”气味儿让天空暗下来,这样 的诗句带有明显的奇思妙想,而造成气味的是那些洗头房,那里有着衣冠楚楚的人,他们同时充当着嫖客和尊奉信仰的人,所以要“酗酒”,只为了能够不同流合 污,为了不让自己顷刻被这样的生活融化。然而,却无端地让自己喝醉并心甘情愿地做了同谋者,是酒的过错还是人的过错?
最后一句“你必须趁着微醺做爱/喝一口酒/咽下一枚钉子”显出那个要固守道德底线的人如何无奈地要面对现实的诱惑,在一场酗酒中麻木自己,给自己找到堕落的理由,而那过程如同吞下一颗钉子一样刺痛。
在《生活》一诗中,看似语无伦次的质疑,却复现了经济社会中人类生存的挤压和落魄。就如同诗中表现的“当你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你手里握着帐 单;他手里/握着你破碎的容颜。”作者用极富象征含义的意象为我们制造出一个含义深远的意境:所有的人都欠着时光的帐。你在还帐的同时也在损失着自己的生 命。而每一个人都逃不过这样一个法则。时间永远是我们的债主。
在《舞蹈》中,诗人写尽了舞蹈的情色之美,借对舞者的赞美和夜色陶醉般的书写中,他看了世界的静谧和安稳,看到了生活中温馨的那些,因而他呼 喊出“在这样的季节,从没有妓女/只有美和痛。”“妓女”和“美与痛”这样两个极副极端色彩词语的对立和反差,给读者造成强烈的阅读印象,也使诗歌的力量 感在加强。
长诗《旅行》给人留下印象深刻的是那一个个张力极强的句子,而看这些句子我们更能体会到什么是“孙磊似的语言”,也就会逐渐明白他的那套符 号。比如“我是突然走的/只带了一本书,它适合/厌倦” 比如“一路上紧紧攥着/手提箱。而火车已很旧了,/每一站又老去一次”比如“我的睡眠,让我/失去生活的速度。/但地图上不标这一站/快车从来不停”比如 “是一张讣告。我把它/揭下来,撕得粉碎,/但这并不能阻挡/一个人确实的死讯。”我们会发现他语言的某种规律性:内心的感受随时准备和日常杂糅,无生命 的东西随时可以让它感觉起来。最常见的便是“万物有灵”,让所有事物有了人的气质。所以列车可以老去,所以可以让一本书带来厌倦的气息。
我深深知道,当一个诗人眼中充满了灵魂的味道时,他将怀着怎样的敬畏之心。他必定会用平等的视角看待一切,也可以从万物中随时追索进入心灵的感动。而这样的时刻除了影响诗人的诗歌表现也将影响他创作时的状态。
因此从孙磊的诗歌中我还看到了他冥想的气质:让我们在读诗歌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心静如水,感受那份宁静和纯洁。好像一个人在暗暗给自己定立誓 约,这誓约藏在心底,是需要岁月验证,而这样的验证随时可以进行。因此你听“我拣出的信件闻所未闻/他发酵的时间太长,直到/自己憋得无法透气。/我先打 开它,让它说话;/再让它像运河一样沉默无语。”只有冥想中的人能够那样看待一段记忆,对待流逝的,并让它们得到安静。
“我曾跟自己订立了/一个契约:失去的不再感怀/但潮气还在我的肘关节中/活着。我知道,当我死了/它也难以因此而熄灭。”这时候我们可以明 显感受到孙磊的语言符号和他万物有灵的视角给予我们的信息:潮气、契约、熄灭。契约在他那里有了神秘的力量和生命,它活在“肘关节”,即使生命的躯体死 去,它还在。有些刻骨铭心的感受,让人看到了一个对失去岁月往事无法忘却的多情人,也看到了一个让抽象复活为具象的创造行为。
孙磊的诗歌中常常还会出现一些类似神祈的句子,透着庄严和不可违抗。比如:我的骨肉,遇到/应信的人,就化了。/有一个声音说:/“放他进来,他/是我们中间的人。”“站立着,你更加游移/除了我,你一无所有/“信风吹送一个老人,/送他到睡眠的角落。”
细细品读孙磊诗歌的过程其实也是目击其创作变化的过程。在《七人诗选》一书里,我看到了其早期诗歌动用符号诠释理念,有些理念大于感情的倾 向,而后来很快就转向了用艺术形象说话的路,同时语言也明显地通俗易懂起来。但他没有改变的是对艺术和人生的认识高度,这样的高度已经孕育着一个博大的灵 魂。他将把光荣带向光荣。大家也必将看到。
Monday, March 25, 2013
反刍的理由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反刍的理由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3年03月25日11:29:0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1,前两天从网上看到赵忠祥录音的事,zhw回来笑谈说可以听到他的电话录音。我迟迟沓沓没上网听。昨天晚上找到那个链接,发现录音已经被覆盖掉了,变成了一首歌——《学习雷锋好榜样》。我被这种智慧刺激得歇斯底里大笑起来。
2,林忆莲李宗盛离婚。反复听着他们的《当爱已成往事》、《我明白》和《鬼迷心窍》,无语。不知道两位当事人听到这些又会是什么滋味?
3,余华的一段话:当我越来越接近三十岁的时候(这个年龄在老人的回顾里具有少年的形象,然而在于我却预示着与日俱增的回想),在我规范的日常生活里,每日都有多次的事与物触发我回首过去,而我过去的经验为这样的回想提供了足够事例。我开始意识到那些即将来到的事物,其实是为了打开我的过去之门。因此现实时间里的从过去走向将来便丧失了其内在的说服力。似乎可以这样认为,时间将来只是时间过去的表象。如果我此刻反过来认为时间过去只是时间将来的表象时,确立的可能也同样存在。我完全有理由认为过去的经验是为将来的事物存在的,因为过去的经验只有通过将来事物的指引才会出现新的意义。
拥有上述前提以后,我开始面对现在了。事实上我们真实拥有的只有现在,过去和将来只是现在的两种表现形式。
4,如残雪所说的:“血腥的杀戮首先要从自己开始,也就是撕心裂肺地将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属于鬼魂,一半仍然徘徊在人间。也许这种分裂才是更高阶段的性格的统一;满怀英雄主义的理想的王子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发疯,而是保持着强健清醒的理智,将自己的事业在极端中推向高峰,从而完成了灵魂的塑造。”
“知道他的本性一旦被刺激放开,就会接连作恶,他也知道作恶之后深层的意识会燃起火焰,这火焰会烧掉他的旧我,使他一轮又一轮地脱胎换骨。……欲望的火焰就是理性的火焰”(《欲望的火焰》)
“那从未作过恶的正人君子,必定是生命力萎缩的、苍白的、病态的人,这样的人既不对认识感兴趣,也没有能力获得自我意识”
于是,从浮士德的精神立场看来,那作恶多端但精力充沛的恶魔梅菲斯特竟是与上帝之爱相通的了:“梅菲斯特这个恶灵,因为他对生命的热爱,从头至尾都保持住了自己那高贵的理性,最终读者会恍然大悟:原来魔鬼的本性就是爱”(《两极转换的魔术》)。
歌德在剧末借天使之口唱道:“如有强大的精神力/把各种元素/在体内凑在一起/没有天使/能够拆开/这合二而一的双重体 / 只有永恒的爱 / 才能使二者分离”(转引自《升华》)。魔鬼使上帝所创造的精神和物质的统一体分裂为二,使二者陷入互相撕裂、互相追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但这一切实际上正是上帝安排的。“身处地狱中的人梦想的是天堂,所以上帝就给了人一种希望,让人通过爱从自己的肉体分离出灵魂,让这灵魂超升。……
人似乎只能住在地狱里。然而当一个有信念的人在地狱中挣扎之际,他却逼真地看到了天堂的微光在他上方闪烁,而他的体内,的确有某种东西正冉冉上升与上方的光芒汇合!这是上帝为他安排的生活方式,他内心充满了感激”(《升华》)。
5,
现在的我,想对两年前的答案做个补充。是的,这两年经历了更多,爱与痛如同刀锋,在我的身体上和情感里肆意游走。然而你知道,我对生活的看法是这样的:An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你不可能拥有一份完美无瑕的感情,和一个让你处处称心如意的爱人。你只可能创造一份越来越好的感情,谋求到跟爱人相处的最大切面。
我对理想爱人的定义是这样的:他身上有强烈吸引我的东西,他在漫长岁月里面对种种诱惑和困难越来越发现我是他的宝,他身上有除了我谁也不可能照顾得更好的缺点毛病,我跟他在一起会很放松很自在很狐媚很恶劣很优秀很讨厌...
让话题再回到“gone with the wind”,我不要Ashley那种godlike but stubborn的男人,他们固守内心世界的美好,即使在外部世界的奋斗里也不是为了创造更好的生活而只是保护他们的世界不被打扰。不,我喜欢Rhett那种可以穿越封锁线的男人,他们有很多恶习和粗鲁,但他们身上有一种活力,能够盼望创造更好的生活。即使过去是一堆废墟,也能从废墟里找到砖块重建自己生活的人。
6,朱丽叶同学,让我们真正勇敢面对“得不到”和“已失去”,从废墟里重建自己的生活!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Friday, July 16, 2004
Sunday, March 24, 2013
女人絮语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女人絮语(三〕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at Mar 4 16:54:36 2000) , 转信
九儿,当然这是个深夜,当然你了无睡意。你总是这样,无可救药地在夜里清醒着。屋里也许亮着灯,也许你只是在黑暗里闭着眼睛让心里那盏灯明亮灿烂如窗外的点点星辰。
你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塌糊涂地精彩着。你说红色这样一种鲜艳夺目的颜色却更多地被用作了警醒、拒绝和疼痛的代名词。譬如街头的红灯,譬如红色的血,譬如红笔写就的绝交信。它本该是带着世间最温暖人心的光芒呵。
你说你睡在被窝里,你陶醉于新晒过的被子真是暖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其实你根本忘了温暖你自己的不过是自身代谢产生的无用能量被被子拘禁停留了一会儿而已。
你说你想拥有空气,你牢牢紧握的拳中却只有淡淡一缕。你无奈松手,它却盈盈充斥于你四周。
九儿,你就这么想着,直到窗外晨色如洗。你披了衣,走到尚自杳无人迹的瘦西湖畔。初春的扬州,一堤烟柳,泛着让人心疼的娇黄。你写信告诉我说就是这一树树的娇黄鼓励你正常地面对着这个寂寂人生。
你说所幸的是你没有把你今生的最爱当作谋生的手段。你始终只是在茶余饭后、在现实和梦想的夹缝中与你的理想偷欢。
九儿,你把真心捧给别人,却被当作驴肝吃了;你把心形的鹅卵石敷衍别人,他却把它当作了手心里的宝,在阳光下珍视把玩着,再细细藏进贴身的最靠近心脏的口袋。
你说这些道理你都懂了,所以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觉得自己真无耻,更因了你的无耻不曾被别人发觉而有了一份罪恶的窃喜。
那一次,你告别单位领导回母校读书。你向头头们号称,“放一个平庸的我走,给我五年时间,还你们一个真知灼见的博士。”头头们格外开恩,说,“九儿,如果你五年后了无归意,我要将你押上道德法庭。”当下你拍案笑答,“当然,我必提自己人头来见。”对视之下,你和他
们一起哈哈大笑。他们笑你的乖巧伶俐,你笑他们的不明就里。“提人头来见”,是暗讽他们揪着你的小辫子呢。可惜他们只听到了你的笑语春风,听不出你言语里的揶谕。所以你告诉我说你当时笑得流出了眼泪。
九儿你学会了笑着拒绝,痛骂着将你珍视的朋友和世界拥抱。因为拒绝伤人,所以你必须笑着消解别人的敌意以求自保;因为真爱伤己,所以你在心的周围布满了玫瑰树。“也许是荆棘”,我取笑你说。
你说文雅成了寒风中烈烈发抖的旗帜,许多人丢失了实质上的高贵而俯就形式上的派头,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飘,于是也让自己的灵魂从一个个网眼一样的罅隙里蔓延远走而自身浑然不觉。
你说反是嬉笑怒骂易得你心。你说表面的反叛和玩世不恭造就了一个人对生活真诚的敬意。“如果只有让你痛你才能够想起某个人某些事,那么,我愿意作那根不合时宜的刺。”你笑着说。
正面,反面。
世间诸事,看来错综复杂,其实拨开迷雾的时候,精彩之处一览无余。所以你爱到恨意重重咬牙切齿,你决绝到牙根酸倒肌肉僵硬。
你叹曰,“你,有慧眼,识我否?”
九儿你如此刻毒而深情地看着这个世界。你说你崇拜风流才女乔治.桑,她在抽着烟斗穿着马裤的时候手搭在肖邦的肩上看他热烈地为她弹琴。你说你最喜爱那坚强、美丽、自私而在关键时候对生活爆发出最热烈的爱情的斯佳丽。你说她们才是纯粹的女人哪,因身上透着些许不羁和隐约的阳刚而陪衬着一张笑脸脆生生。“象男人血液里的毒,真是的”,你说,她们真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致命的吸引力。
你扼腕叹息着古之黛玉近之石评梅。你说她们枉自生就了七巧玲珑心,最终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为情所困,一个含恨身先死,一个爱侣长别离。“可惜呢”,你摇摇头。
提起<<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你笑了,“啧啧,那样一个女子。什么是风情?什么是命运?看她便知。”
九儿九儿,你待怎地,把自己一颗心雕刻得泾渭分明而又伤痕累累?
你养花,喜欢从新芽看到最后的零落。你说,自然的美,在孕育和消逝时都有着让人心疼的震撼力。所以你戏称自己是一朵凋谢的红玫瑰。是的,九儿,这几个字,浓缩了你对这个世间所有的爱,感悟和恋栈。
当一朵花凋零,便有一枚果,藏在那轻轻一揉就会粉身为尘的枯干了的花瓣间。一切看似无心,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精致美妙无限。
“希望孕育于不断的绝望,死为了生。”你说。
是的,九儿,这就是人间。完美无缺而又处处充满遗憾。
看开些罢,九儿,一切顺其自然,一切不过过眼云烟。
要不要就一起加入共产党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夏宇:《要不要就一起加入共产党》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3年03月16日17:35:4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时代已经过去了
时代还会再来
一大块废料般的那种类的
那种闷闷不乐的
导致的不满的
也导致的无计可施的
他说你厌倦我了
我说不是的
而且我爱你
我而且真的爱你,肥肉
我的忧郁
要不要就一起加入共产党
就可以在黄昏时
感觉身处异国
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的时代还会再来
让我们变本加厉
更充耳不闻下去
让大家更
让大家更显得
让大家更显得怪里怪气
更怎么说呢
腐烂得更快
但是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肥肉
更具伪装性
何其不具爆发力
更具摆设性和自我否定性
更积灰尘
更可丢弃
加入生活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所产生的更具抗拒性
而且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肥肉
一大块废料般的
那种闷闷不乐
那种
那种不便携带
他说/m/
必须很久很久不说话
才发得出来
这非常低的/m/
他说/m/然后不动
然后不想动
我们真的被时代感害了肥肉
大家一再好言相劝(有人唤他)
不断发明针对彼此的酷刑(像水滴在蜡上)
(她在蜡里)
后来也更惺惺相惜了
(被蜡封住的湖)
(湖底轻轻晃动而不动)
他说你厌倦我了我说哪有
(的果冻他的被动)
我只会更加爱你肥肉
似的
那种闷闷不乐
一大块废料般的
一大块废料
那种不便携带
那种的
要就一起加入天体营
就再没有人会再显得支离破碎
而且即便一丝不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也只会显得我更加爱你(的时代还会再来)
而且我爱你肥肉
而且我真的爱你
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的时代还会再来
让大家更显得
更更显得怪里怪气
让我们变本加厉
更充耳不闻下去
让大家更
让大家更显得
让大家更显得怪里怪气
也只会显得我更加爱你
而且我爱你肥肉
我而且
我而且真的爱你
故乡相处流传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有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转载]《准备》---孙磊(转) Gen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1月14日12:54:2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Campus_Digest 讨论区 】
【 原文由 wldx 所发表 】
今天偶尔路过诗生活,觉得这首诗不错,随转贴过来,
热爱生活者共享之。
http://www.poemlife.com/bbs/cgi-bin/bbs.exe?
id=poembbs&msg=10243
准备
献给Y.X.
一
你仍在那里。光辉少于你的
幽秘。事实上,是你裤兜里的
分币和月亮,照亮了你的夜晚。
在经济时代,抒情过于奢侈,
不如扎啤更直白和劲道。事实上,
生活正是来自抒情,而非
缜密的计划。正如你的血气中,
有一种片断气质:在街头
和陌路人谈心,总能顺手摘掉
他眼中的茅草;而在公话亭里
也并非打给一个
熟识的人,只是为了
一面翻阅号码簿,一面干等着春天
降临。此时,你会突然说:
“累了,就老了。”但对于现实,
一定的磨损才是保证。
事实上,你是被你的女性性别
拆散和摧毁的,你是
你自己的盲点。你起身,
打扫厨房,做饭,刷牙,
然后到楼下去哭。有时在站台上
遇到乞讨者,你就伸手
把所剩的旅途给他,连同
你骨骼里的水汽和寂静。但假如
一个迪厅领舞者说:“要尽情地跳!”
你就立刻将自己掷向火焰。事实上,
你并不比她更疯狂,但你的闪念
却更尖锐、敏捷。当你
写到台灯、托盘、喷雾器
和纸杯的时候,是否
黄昏会卷走你栖息的一切?
还是你就生活在言说中?
一生大海、禁锢、交往、怀疑、自闭、
吁求、恐惧、相爱、哭泣、玄想、宁谧……
事实上童年就是你的晚年,紫罗兰
仍活在皱纹里。事实上,你仍得
穿过整个城市去上班,而一个城市
一旦被你穿过就苍白了。尤其黄昏
会让你在波那尔的春天里成为
一个慵妇,成为享乐与溃败。
二
往往,离开自己去散步,
离开杯垫、梳子和博尔赫斯,你
就能从一个旧时代走出来。
从下岗者的摊位前,
从售票口、公话亭、网吧……
走到人群里,盯住饶舌的那人,
他靠折旧费维持饥渴。靠手气
搜求着个人信条。往往,你无法
说服任何一个人,无法持续地
往那人的念头里加温,但也许
凸现恰是疏离,退隐反是逾越。
往往读书读到你不在的地方,
人民币和美元就在。那时
整个章节都是集优股的天气。
你不可能走的比现实更远,即使
在词语里,一颗烟就让你哭了。
而语言的积木是将军
还是红塔山?一根火柴
能束缚多少凝思?往往
你对着稿纸出神,像对着
一生的路途。而晚间新闻会突然
将你摔在科索沃的战火里,
摔在黑色的中非,
那儿生存的能见度
很低,往往词语也是荒凉的,
真相常在可指责的章节。
往往,你仅仅活在你的面具中,
写作也只在一个长长的胡同里。
“谁能比自己更狭窄、遥远?”你说,
“拒斥即是反响。”往往,你回流到
视觉艺术,整个上午在阳台上画画,
一个花园秘密地在调色油里溶化。
你将群青和煮花生掺在一起用,
超现实地又是一年。
往往,颜色还未调好,天就黑了,
你不愿吵醒比你睡得更沉的
夜晚。但绷亚麻布的钉子
多深,你的愿望就有多强烈。
这不再是被计划的一年了。
三十岁。决断、安宁。要同时
从记忆和油彩中提炼出
玻璃和大海。而往往,草稿还未起完,
水电费就长了两倍。在冬天,
操劳让美变得昂贵。你说:
“我原本是另一个人!”
你拗着性子,朝内心和身外
两个方向流亡,并放慢节奏,
一步步加深。“两个方向
都有我的祖国。”你说。
今天,车流量已经超过了你
呼吸的频率,娱乐节目也像花灯一般
转个不停。而你买的慢票
也已经过期。但你说:
“我一定最先到达。”
三
有时,你的口音可以任意改变。
用烟台话骂人,用济南话吹牛,
你说:“滚开,亲爱的,
那是我在大海里上的发条。里面
有我的身份证、电话卡、名片。”
但你总是忘了带月票,你说:
“一生没有一段距离
可以被人买断。”
有时,你也花钱坐车,甚至
打的。雨季来临,你也徒步。
你喜欢快车道。在分行线
和斑马线中间,你说:
“
让比我更迅捷的事物都
惊慌失措。”或者,
“我们必须时刻刹车,”而有时,
你也倒卖服装和百货,
“钱是刹不住的。”它与青春成
反比。有时,在银行,
你一个人黑着脸闷坐着,
取款单在手中打滑,
它含混的数字,总让你产生
幻觉。欲望是拧不紧的。
有时,金钱保证着年华、美貌和脂肤
但那些骤然开放的空调,立时
剥落了你的热望。在工资领取日,
你说:“在现实中,还有什么
比对金钱麻木更空洞?”
有时,你想一下子扑向
别人的生活,扑向那些美餐,
如果消化系统好,还能在夜宵里加点儿
月光和波涛;加点儿
邦·乔维或维尔瓦第。
而有时,你会被商场里的雷声
猛然震醒。下班铃和雨水
瞬间将你手中的一笔入账
轻轻涂去。你嚷到:
“我厌恶在这个城市
最大的商场里上班!”
四
不仅仅是上班,甚至生活也超不过
一个假设。你无法驱散
履历表中的水汽,它粘连在
人事处的档案袋里,看上去
孤单而确实。不仅仅是职称,
受影响的甚至还有
你的例假。其实,在领导手中
你和你的档案一样紊乱。
不仅仅是紊乱,只要
他打一个有酒的哈欠,
你的思想品德
就醉倒在及格线以下。
即使阵雨把金子下到
他的口袋里,他也不觉得清凉。
不仅仅是凉爽,你喜欢住
高层公寓,喜欢窄小的卧室,
它易于接受黑暗的注视。
如果散热器能一并将杂光
领走,你将会有
足够的寒冷,用以收拾
体内的湖泊、信件、玩具……
不仅仅是寒冷,甚至美德
都散发着硫酸钾的强烈气味,
而每个人身上的毒素总大于水分,
不仅仅毒素,甚至盐分
它咸得你挪不动身子。
即使太阳能热水器,也不能
将适度的光带给你的脂肤。
但你就喜欢病弱的样子,
“这个世界比我更脏。”
不仅仅肮脏,甚至颓败,
它使你的纯度降到零下,
降到丝绒和籽粒都无法接受的
程度。不仅仅是细小纯洁的物什,
甚至大海,那无处不在的轰响
也变得黯哑。而你鼻息中的风呼啦啦的,
仿佛正与南下寒流猛烈地相撞,
你围上围裙,两种气流就交汇在
你的手腕,那是你的厨艺渐长
不仅仅是美味的龙虾、花蛤和青菜
甚至还能做出加雪的咖啡,
放糖的冬天……
五
“倘若转身,爱就立时降临。”
与你擦身的人,在别处
仍能被你读到。倘若你深爱他,
他词语的低洼处就一定存有积水。
存有薯条、炸鸡腿和可乐。
二十八岁。抉择。婚姻。家庭。
你落脚,不再分神。不再独自
去肯德鸡进晚餐。倘若稍有游移,
你就清算一切:“给我老实交代。”
而生活怎能清算?你又怎能将阴影
从身上移开?倘若你终生离不开济南,
邮戳就会盖进你的骨骼,盖进
童年养马岛的春天,那儿从不停留
灰尘和泪水。而你穿着拖鞋
在礁石上唱歌,海鸥临波展翅……
“啊,那松弛的年月。”倘若它是
你一生的全部该多好。但光线
如此复杂、迫切。使你黯然成长。
你说:“我总控制不住地发怒。”
倘若过于猛烈,你就退向婚姻,
退向厨房,退向锅碗瓢盆。
甚至有时就靠抗拒活着,
而一场朗诵总来得太晚,不能及时
将你的茶渍洗净。你却说:
“换杯子,拿酒来。”
你是在酣醉中相爱的。
倘若你空腹,那是最轻盈的时刻。
“你到哪儿都能带着我,我不是累赘。”
“倘若你加速,我就飞”。
在足球场上,你是介于球迷和琴鸟之间的
一个生灵,你的羽毛来自
书页、CD、信插……
但你一旦落在地上,就成为一个
科室的小主管,除了帐本和电话,
你只有内心的冰凌。你说:
“也许,我是在一个大括号里哭,
在一个小括号里爱。”倘若
可以省略,你就伏在枕头上看电视,
等着一个琐碎的人从门外进来说:
“向向,我回来了。”
六
对于生活,真正的笔触,
还未开始。在医院的CT室前,
你排队、照X光、量血压……
脉搏不稳,手中的潮水就打颤。
对于命运,你说:“它只在医院里。”
通过针管,将浓烟、砾石和洪水
输入血液。那里,有可以怀疑的自己,
可以绝望和结束。而护士
总喜欢在葡萄糖里加入过量的
盐水,使你仍能坚持到傍晚,
“活着是一个新的事实。”对于事实,
你觉得悲凉。当一个孩子从腹中走失,
它只能换来几杯牛奶、一些甜饼
和两个煎蛋。而饥饿
是否通向遗忘?并且,那营养
是否会让一切又重新展开?
“要是我比你先死,你怎么办?”
对于你,的确还有一片大海未曾经历。
其实它就在你的废纸篓里,
一天几十次地暗示你,使你疲乏,
不能支撑到周末。而油烟机
在你的胃病里安置了两个风口,
一个换气,一个用于转移岁月的刀锋。
“我老了,你还喜欢我吗?”
对于衰老,你拒绝涂改。
事实上,它带来更大的风力;
事实上,一切都已不在原处,
而你,仍在那里。
2000.8.16
--
在一次曹府的内阁会议上,丞相一边"吭哧"地放屁,一边在高台上走,一边手里拿着健身球说:“活着还是死去,交战还是不交战,妈拉个 X,成问题了哩。”
——刘震云<<故乡相处流传>>
--
※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WWW-POST@61.129.25.6]
花的叹息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花的叹息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Mon Jul 31 12:13:56 2000) , 转信
忽闻岸上踏歌声(李白)
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
自在娇莺恰恰啼(杜甫)
人间那得几回闻(杜甫)
美人才调信纵横(龚自珍)
一事能狂便少年(王国维)
踏过樱花第几桥(苏曼殊)
从此萧郎是路人(崔郊)
澹澹衫儿薄薄罗(李煜)
独倚阑干看落晖(黄巢)
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
一丘一壑也风流(辛弃疾)
流光容易把人抛(蒋捷)
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
醉把茱萸仔细看(杜甫)
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贺)
莫向花笺费泪行(晏几道)
非人磨墨墨磨人(苏轼)
羌笛何须怨杨柳(王之焕)
嫩于金色软如丝(白居易)
又踏杨花过谢桥(晏几道)
人生只合扬州老(张祜)
闲敲棋子落灯花(赵师秀)
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
对暴力与苦难的沉思
Juliett:我不能否认暴力的存在,但当我看到暴力的同时,我看到了它背后隐藏的苦难。无可争议的,我具有苦难心性,常常怀有慈悲: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正文:
作者:一行
1、本文起因于一种实事性的语言经验:当我们说“这是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时,这一语句同我们说“这是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 时给我们造成的感受是完全异质性的,即使在说话者试图指称的确实是同一现象时仍然如此。语言自己说出了说话者未必想说或意识到的实事性的世界区分。本文的目标就是要具体地界说暴力和苦难的区分,在一定程度上澄清被人们不恰当地混用和等同的语词,并试图揭示出在这种混用后面的现代经验的含混和暧昧性质的世界图景的来源。由于本文关涉的是世界性(在海德格尔的意义上)的事质或存在境况的可能性,而非现成性的暴力或苦难现象,因此本文不讨论政治学上的暴力问题(对此阿伦特已有专文《论暴力》论及),而将注意力专注于暴力作为人类存在的境况时的诗学表现。而根据本文的结论,苦难是不可分析、谈论而只能展现的(甚至这种展现也要受到限制),而展现不是本文这种论述性语言所能承担的任务,因而本文对暴力的分析仅仅想提供一种对苦难所具有的品质的暗示。当然,由于划界必然要涉及不可说的事物,文中某些对苦难的明示性谈论也是不可避免的。
2、在论述苦难和暴力的区分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区分苦难、痛苦和痛感。痛感是人的生物性机体在受到外界强力的(不一定是人为的暴力)打击或损伤时所具有的身体感官的感觉,它是生物性的;而痛苦则是一种纯粹主观的心理感受,它不涉及外部世界的客观性而纯然是私人和内在的,它具有心理性;而苦难的本质却不能从单独的身体或心理事实得出,它提供的是一种朝向真实情境和事件(具有客观性)从而超出私人主观性的世界构造(在海德格尔的“在世界之中”的意义上),并以此构造作为个体的整个生存状况,它是世界性的。这种区分在现代世界中同样也被混淆了,它和苦难与暴力的混淆具有相关的原因。在语词的混淆背后,是现代性的基本后果亦即社会的兴起对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双重涂抹(见阿伦特在《人的境况》第二章“公域与私域”的有关论述)导致的个体构建真实世界能力的丧失,一个不再能在行动和自然性劳动中确证自身的人,只能停留于身体感官和心理性的狭小领域中。
3、暴力也具有某种“世界性”(在阿伦特的“世界”意义上1),虽然它作为一种力量总是在摧毁我们日常所说的“世界”。暴力是世界性的,就是在说它和技艺或制作具有相关性。暴力是一种技艺,是一种反-制作,无论在政治学的意义上(现代政治学的领域是“制作”而非“伦理”的领域)还是在诗学上(艺术是一种技艺)都是如此。暴力从行为2方面说,是一种对象性的意志实现自身的方式。
那么,自然中存不存在暴力?美国诗人特德·休斯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他擅长在一种“急速旋转的想像”中揭示自然界隐含的暴力。在休斯看来,暴力是人类和自然中共同的主宰力量,这一点被他赋予某种形而上的高度,《栖鹰》一诗贯穿着这种居高临下和不容置疑的姿态:
“我两爪紧扣在粗糙的树枝上。
用尽天地万物,
才造出我的爪,我的每一根羽毛,
现在我把万物攫在爪中
飞腾起来,慢慢地旋转万物——
我随意弑杀,万物皆归属于我。
我的躯体内没有诡辩:
我的方式是撕掉所有的头颅——”
一只鹰就被这样赋予了“不允许任何改变”的意志性的眼光。但是,休斯似乎忽略了,只是在艺术制作(即诗)的领域,自然才获得了某种暴力特质,闪电才变成一种威权,鹰才具有那种不由分说的绝对主宰性。只有经过他本人诗篇的加工,暴力才开始出现,这种出现伴随着一个语言的赋形(亦即赋予自然以某种人化的意志)过程。脱离这种语言的技艺,自然本身是无所谓暴力的。自然确实具有一种力量,但那只是涌现、卓立、衰亡、消逝并不息循环的力量。自然本身是无名和无形的。而暴力永远是有形的,它可能带来混乱,但它本身具有某种秩序,因为它总是试图强加某个秩序于世界和他人。这一点源于它作为技艺的一种极端类型的本性,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才能谈论所谓“优雅的暴力”。
4、人们可能会仔细检审日常用语中对“苦难”和“暴力”二词的使用,以获得二者区别的经验界分。在日常用语中,“暴力”通常是主动语态进行陈述的,表述为某个施动者的行为:“某某对某某施暴。”而“苦难”则通常与被动语态相连,表述为某个受动者的状态:“某某正遭受苦难。”
看来,暴力和苦难似乎是同一过程的外观的两种不同的说法,是从两个角度(施动者和受动者的角度)对同一事件的描述:“暴力造成苦难,而苦难经受暴力的后果。”这一意见是错误的。暴力和苦难在本质上并不是同一过程的两种描述方式,不是,因为暴力和苦难在实事上是两个不同的过程;它们并不彼此映照,而是分别映照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方面,暴力未必就导致苦难,一个经受了暴力打击的人不一定就处身于苦难之中,他可能只有身体的痛感甚或内心的痛苦,而并不会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成为苦难的世界。一个受虐狂在暴力之下也许还会有某种快感。同时,苦难也未必就是在承受暴力带来的后果,一个人可能从未受到任何外在暴力的袭击就具有某种苦难的意识。从根本上说,将事件看成“苦难”和看成“暴力”是两种不同的对存在的领会方式(而不是对同一过程的不同描述),这是两种心性类型,两种构建世界的存在方式。
另一方面,这种差别甚至就在人们据以论证二者同一性的用语论据中也可以看出。“某某对某某施暴”是一个主动句,而且施暴的主体是明确的、有名的,它是一个具体化的意志,因此说一个过程具有暴力的外观是对一个主体行为的事实性说明,是在整个世界中截取的一个部分,从这种向主体的归结中就可能使它得到理解。而“某某正遭受苦难”虽是被动句,但被动性却不一定是由某个主动的施动者造成,从而不一定是意志的产物,它可能是无名的、不可理解的;更根本的,这句话是在述说一种整体状态,是一个不可分割为片段的世界性的事情,“苦难”构成这个人存在的的全部。
5、暴力的类型。从暴力是局部性的、片断的还是结构性的、系统的(这种系统性仍然归结于一个明确主体的意志,即使这主体是一个抽象主体,因而仍然是整个世界的一个部分)出发,可将它分为显性的暴力和隐性的暴力。从暴力起作用的方式和领域出发,可将它划分为政治的暴力、日常生活的暴力和语言的暴力。这样我们就可以将所有的暴力现象归为六类:
首先是显性的政治暴力,例如权力斗争和镇压性的屠杀与刑罚。“绞架”是它的基本意象。
第二是隐性的政治暴力,它指向一种扼杀性政治制度的支配状况,如极权政治或绝对国家。“真空”是它的基本意象。
第三种是显性的日常生活暴力,例如杀人、动手术、斗殴等。“鲜血”是它的代表性意象。
第四种是隐性的日常生活暴力,它指向社会对个体的入侵和支配造成的人的身体和灵魂基本能力的丧失,“失血”或“卖血”是它的典型意象。
然后是显性的语言暴力,即一个人所用的语言在意义上的暴力指向,例如文革中出现的大量的“残酷打击,无情镇压”式的标语即为例证。
最后是隐性的语言暴力,它的内容未必涉及暴力因素,但它的使用者试图强行将自己的意志施加给他人,因而这种语言总是作为一种“公开的独白”而取消了倾诉和对话。隐性的语言暴力正在日益增多的事实背后,隐藏着钟鸣所说的“强人时代”的到来。
6、暴力的外观是可以再现的,但这种再现面临着它特有的困境。暴力一方面可以进行法律意义上的调查、取证和分析,并进而重构成某种违法或犯罪的事实以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另一方面也可以被写进文学作品,无论是纯文学的、包含深思熟虑的揭示性描述还是畅销书式的、止于表面的描述。在前一种情形下进行的是法律程序上的再现;在后一种情形下则进行着诗学的再现。对于法律程序而言,暴力的再现其实就是通过证据追究事实的过程,但人们所能得到的永远只是对证据的解释而非事情本身,是将证据用合理化的方式串起来而形成的所谓事实,而证据的理性链之间可能会存在若干无法解释的残缺。法律作为一种有限理性承认自己在再现事实时的困境,因而规定了“无罪推定”等刑法原则作为对理性倾向的限制。
但对于文学作品来说,似乎在再现暴力时不存在任何限制。因为文学是想像和虚构的领域,是可能性的领域。问题在于,对暴力的文学书写不可能不与现实世界的暴力发生关系。这并不是说文学具有某种对抗和揭露现实暴力的道义职责,也不是在说文学中的暴力倾向在一定程度上会引发读者在现实世界中的暴力行为,而是说任何一种想象只要它具备某种境况的真实性,它必然要靠现世的经验作为想象力的起源和变形意象的起点。暴力的文学再现的吊诡在于:对暴力的再现总是不自觉地变成暴力的心理同谋,即使这种再现是为了抵抗和拒绝暴力。无论是谁,只要他试图展现暴力,必然会在写作中感到一种对暴力的欣赏和沉醉感,因为几乎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具有暴力倾向。这一点我在写作《刽子手之歌》和《周厉王的自白》时就已强烈地感受到了,那是一种深入脊椎骨的颤栗和兴奋。这样一种对暴力的欣赏使写作在主题上的抵抗或揭示性变得毫无意义,因而也不能带来任何救赎的可能。对暴力的再现因其沉醉,从而是拒绝救赎的。
7、年轻诗人们的写作,几乎都是从书写暴力开始。这是因为面对语言在传统中的积淀意义所形成的一个僵化的、封闭的体系,任何初创性语言的获得都必须依赖一种冲力,从而将这个体系在诗人自我中形成的种种禁忌和形状撕裂,以形成一条自己的河道。这种冲击的过程就是一种新的体验和语言空间成形的过程,亦即原创力的生成过程。由于青春期特有的血气、反叛性和激情,那种诉诸攻击性和恐怖的暴力就成了获取独特体验和冲力的捷径。对暴力的想象本身就是对任何禁忌的蔑视,而诗人急需这种无所顾忌的、跨越任何界限的体验来迫使语言从它日常的虚弱的优美中走出,因而年轻诗人大多在诗歌写作中诉诸某种意志力量(即使它是用智性或冷漠装扮起来的)。我们在多多、杨炼、余华和欧阳江河的早期文本中见识过这种意志力量对旧有语言方式构成冲击时的各种面相:在多多那里是语式的严厉性和强制性,它彻底撕碎了中国诗学的温柔敦厚的传统(《从死亡的方向看》和《一个故事中有他的全部过去》);杨炼不择手段地运用死亡意象,将文化变成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暴虐之舞(《自在者说》);而余华露出一副解剖学的表情,一针一针地用字句缝着他所看到的血肉模糊的现实(《往事与刑罚》和《现实一种》),欧阳江河则用一种诡异的悖论语式诉说着极权政治的暴力境况,在这里人头因屠刀而生长,而“骨头则在身体里跳舞”(《我们》和《肖斯塔柯维奇:等待枪杀》)。
8、但这些书写仅仅是关于暴力的。它们共同具有的就是审美的、智性的和意志性的眼光。换句话说,它们与我们所生存的这个苦难的世界无关;它们仅仅与作者具有的个人的气质心性、美学雄心和主观意志相关。纵然他们摆出一副冷静、客观、分析和智性的姿态,它们所述说、分析的仍然不是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真实,最多只能算是现实。它们并没有触动我们每个人的生存的基底。语言由于暴力带来的震撼力固然强大,但总是同我们的灵魂隔了一层。因此在通往诗的道路上需要转向,从书写暴力转向书写苦难。
这种转向,在许多作者那里都只是不自觉的发生,因而它们常常是未成形的,而且发生着种种反复或倒退。对于余华来说,他显然是意识到了早期作品存在的问题,因此转向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这样的对苦难的书写。在杨炼那里由于过份地依赖暴力和死亡因素,这种转向似乎尚未成形。而多多的情形又有不同,他一方面依赖语言的暴力因素从而风格变化不大;另一方面又通过回忆找到了灵魂中的苦难世界,因而能写出象《依旧是》和《在墓地》那样具有灵魂力量的杰作。欧阳江河的状况更奇怪,本来按照《傍晚穿过广场》的方向走下去,他应该能写出更具力度的对苦难世界的展示性作品,遗憾的是他的技术主义倾向窒息了这种可能性。
9、因此,由于对暴力的书写本身具有的成为暴力同谋的心理倾向,以及这种书写在很大程度上并不能与我们的生存的最深层相关,因而这种书写在青春期时作为一种获取原创力的策略得到使用之后,就必须受到限制和转换。正如法律通过诉讼程序在罪行的暴力与刑罚的暴力间设置一个适当的距离来反思、平衡,从而使后一种暴力变成一种最低限度的、公正的措施那样,我们也需要在生活和政治的暴力与语言对暴力的再现间设置一个恰当的距离,不是为了夸张和成为暴力的同谋,而是为了消弥它、澄清它、限定它。这种转换就是从对暴力的想象和关注变形为对苦难的关注。这是一个心性和眼光的变化过程,因而无法凭借意识的自觉就能达至,而必须依赖个体经历对世界的真正深入。
正如昆德拉所说的,过多地“炫耀令人毛骨耸然的东西”是品味低劣的明证(《认》)。政治学上的定律“过于依赖暴力是无能的体现”同样也是诗学的定律,一个人只有在无力通过别的方式打动人时才会使用暴力语式来冲击人。真正有力量的诗歌应该是一种平静、内敛、倾诉性的诗歌,它不张扬、不强求,却蕴藏着感人至深的力量(在这个意义上我想推荐吕德安的诗)。平静而有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那种诉诸身体冲动或意志强力的写作,表面上由于无所顾忌而似乎具备某种新奇性甚至冒充为诚实,实际上是极权主义的同谋。肖开愚在多年以前的话看来仍有必要重温:抵制和克服自身的纳粹倾向仍然是中国诗人在未来几十年内需要完成的最为艰巨的任务。
10、暴力之所以令如此多的诗人和作家迷恋不已甚至难以割舍,当然是因为它本身所蕴含的某种炫人眼目的美。这样一种美同样来自它所试图展示的意志力量。意志本身是让人着迷的,一个人在施加暴力时总是有某种快感,这种快感说到底是基于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性。暴力作为意志的强加预先将受动者作为一个位于低处的、用来加工的对象或物,这与一切技艺都包含的那种对象化的本质是一致的(见阿伦特《人的境况》第四章“工作”)。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在关于暴力的文学作品中,转换为一束强烈的、透视性的光芒,在这种光芒中一切都毫无顾忌地显露,因为越露骨就越能显示出意志的力量和眼光的独到、深刻。书写暴力说到底就是在进行解剖。但是,毫无顾忌就是恶,因为它不知道节制。更重要的是,毫无顾忌也未必就能得到事质的全部真实,那种最根本的真实恰恰是要在对看的欲望(“看”本身就是一种欲望)的克制中才能为人所获。那是一种倾听,一种由倾听而来的诉说,亦即倾诉。与我们的灵魂靠得最近的真实是隐藏的,它们拒绝显露给自以为是的智性和意志。
苦难世界也有一种美,“谁在此时醒着,谁都会惊讶于/这苦难世界的美丽”(王家新《瓦雷金诺叙事曲》)。但这种美不是来源于那居高临下的透视性的光,而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气息。它总是让我们想到黑沉沉的泥土,想到在光出现时就要消散的露水。一个苦难的人,与一个在自身的智性中批判、反思和揭示的知识份子不同,他不是那划破长夜的光线,而只是在长夜的寒冷中默默忍受着成形的露水。对暴力进行书写的诗是光线,但还有一种作为露水的诗,它不批判,不揭示,不分析,而只是怜悯和祈祷。它也许很轻,轻得一根指头就可以将它弹开,但它仍然凝结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11、在第4节中说过,暴力作为外观“是对一个主体行为的事实性说明,是在整个世界中截取的一个部分”,而苦难构成“一种整体状态,是一个不可分割为片段的世界性的事情”。在这里,我区分了“事实”和“事情”,将前者视为对后者的截取。这种区分的具体意图可以参考陈嘉映的《事物,事实,论证》一文。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事实世界中,我们生活在事情的世界中。事情是无名的、无形的,它具有神秘性和可能性;而事实是确定的,已成定局。事实作为对事情的截取,只存在于一个“论证的世界”或“审美的世界”之中,在那里,它成为论证和推理的材料和佐证,如法庭中所进行的,或者成为距离化审美的对象,如在展示暴力的诗歌中所进行的。
暴力作为一种外观属于事实世界的展现方式,它被纳入法律、推理、反思和距离化审美的对象(观看)领域,它可以通过想像得到。它从根本上属于智性领域或“看”的领域。
苦难世界是一个事情的世界,是本真意义上的真实世界,它无法被纳入法律、推理、反思和距离化审美之中,也无法通过想像得到。苦难是想象不出的。它不可认识,只可经历。它不属于智性的范围,而是隐秘地包容在灵魂的深层空间中。它无法得到清晰的、有条理的说明,它的显现也因此而带着巨大的模糊和混沌气息,令人难以理解。对它的“看”不是那种纯意志或智性的视觉,而是像列维坦的作品所具有的那种“充满情感的视觉”。但是归根结底,它依赖倾听。
12、与理性化进程将世界从一个“事情的世界”变成一个“事实的世界”,变成“论证世界”的材料和佐证的趋势相应,现代性的特点之一是将世界从一个“苦难的世界”变成一个“暴力的世界”。在某一天,我们将处身于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之中,但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苦难。显然,这里我真正担心的是意义问题,因为纯粹的事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对苦难的感受不同于对暴力的观看,它是一种依赖并寻求意义的感受,涉及神或终极关怀的问题。《旧约·约伯记》是倾诉这一感受的经典文本。由于苦难只在倾诉中显形,而倾诉预设了一个神的存在,因而苦难感作为人的一种心性属于古典式的心性,在那里,无论神是神义论的神还是偶在论的神,都是倾诉的对象。但在强人时代来临后,神被强人们打败了,倾诉也被取消,暴力成为一种供强人们自我欣赏、自我陶醉的手段。因此暴力在论域范围上属于审美的人义论。这一时代不想听到倾诉,它只想追求力量。
从神义论向审美的人义论的转换构成暴力感心性取代苦难感心性的思想史背景,而理性化进程则是它的社会学原因。同人们开始模糊暴力和苦难的区别相对比,一些真正深刻的作家显然敏感到并固执地坚持这种区分,以证实在理性的事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我们真正生活于其中的事情世界。在《罪与罚》、《复活》和《局外人》中都努力分辨着法律世界和生活世界的异质性,亦即将事情世界从事实的铁笼中夺回,从而保留某种救赎的可能性。在法律的世界中只有救济,而不可能有救赎 3。在法律世界中用来推理、辩护或判决的暴力事实可能与个体的真实存在无关(所以莫尔索在法庭上反复地争辩“无论如何受到审判的还是我”),与他所承受的苦难无关。如果我们不能洞见到事情超出事实的维度,我们的整个存在就是无意义的,就是在程序的铁笼或审美的幻觉中被控制和蒙骗的可怜虫。
13、暴力的外观作为事实既然只是对苦难世界的一种截取,用来进行论证、推理、反思或距离化的审美,那么我们还必须追问这种截取的原因。从事情中截取事实,这一行为作为理性论证或审美观看的一种操作方式,从根本上从属于技术世界对事物展现方式的规定。海德格尔的晚期思想将技术的本质思为一种世界构架,一种任何存在者在展现时都受其限制的决定性力量,它对存在者的限制的两个环节就是“限定”和“强求”。截取作为一种对象化的步骤本身也是对事情的限定和强求,因而它也植根于技术化的世界图景。
但是,任何技术从根本上都来源于希腊的“技艺”,亦即制作。暴力从行为(而不是从外观)上说就属于制作。对暴力与技艺的关系的思索在阿伦特那里得到了展开。阿伦特认为,制作作为对材料的加工天然具有对自然的破坏和暴力因素,只有通过暴力,技艺者才将自己塑造成整个地球的主宰者:
“这种暴力的体验是人类力量最基本的体验,因而它与人类在纯粹劳动中所感受到的那种令人痛苦不堪精疲力竭的艰辛努力是截然相反的。它能够提供自信和自足,甚至能成为人类一生自信的源泉。然而,所有这些体验与在辛苦劳动中度过一生所感受到的极大快乐显著不同。”4
在制作中出现的是自信、自我欣赏和意志的兴奋。我们知道这种情绪一旦过份就变成强人的特征。因此,强人时代和技术时代在实事性上是同一种意志力量的产物。暴力可以使强人们获得兴奋。但苦难则造就一个人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和劳动相关:在劳动中,人们以其独特的方式感知着自己活着的沉重和踏实,这种幸福在于辛劳后的满足,满足后的继续辛劳,因为这是自然的神秘命令。一个富足有余的社会很可能是不幸的,因为人们已感觉不到这种沉重和踏实,无所事事的人们只有通过暴力(施暴和受虐)来获得自身存在的确证。
人对人的暴力总是在人对自然的暴力那里获得起点5,继而这种暴力就渗透到我们的语言中,思维方式中,并试图主宰我们感受力的全部。暴力与苦难感受的混同,以及暴力现象的日益增多,无非是现代性许诺的“幸福社会”彻底破产的明证。在这一社会,人们把兴奋混同于幸福,把暴力混同于苦难,企图向自己否认自己并不幸福。但一切都是假象。如果“诗歌说到底,与人类的幸福有关”(西川语),那么它关注的肯定就不能只是暴力事实,而应延伸到更深的苦难世界,想想我们为什么如此不幸福,如此空虚而又自以为是。在这个不幸的世界上需要的不是意志的强加,而是倾诉。
一行2001年3月18日于武汉
【注释】
1 阿伦特的“世界”概念是与工作、制作和技艺相联系的一个概念,它部分来源于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中的“世界”概念,但二者在某些至关重要的环节(例如和 “自然”的关系)并不相同。本文在概念运用上的某种困难也来自于二者的相似和差异。但我将在另文中对此进行论述,以弥补本文的某种不清晰性。
2 本文贯彻了“行为”和“外观”的区分,前者是就暴力作为一种对象化的意志实现自身的方式而言;后者则指暴力作为一种自身显现的现象,可以被纳入理性论证和审美观看的领域。
3 法律之所以需要伦理实践来拯救它的普遍的非人化倾向,就是因为个体的事情(实践)能挽救被律令条文限定的事实,事实并不是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真实的世界。因此需要爱,爱有一种使法律人重新回到事情中的力量,使他用基于对事情(生活世界)的理解的判断力来平衡基于对事实(论证世界)的推理的判断力,这样作出的裁判才能保护人和他所意味着的可能的世界。
4 引自阿伦特《人的境况》第四章,中译本第138页。
5 昆德拉在《为了告别的聚会》和《笑忘录》中发现,暴力在找到它的真正对象——人之前,总是先把目光对准那些无辜的动物,对人的逮捕和屠杀总是以对狗或鸽子的围捕为预兆。
价值观
对苍蝇来说
屎就是宝藏
屎缸边,又臭又硬的砖头
是它的黑金城堡,它的长城
见山还是山
对苍蝇来说
它的价值观也很重要
跟它的生命一样宝贵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Tuesday, March 06, 2012
Saturday, March 23, 2013
显然,这个世界是疯掉了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显然,这个世界是疯掉了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4月14日20:50:38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你是否就是那位申请在本版变态一把的marge?
你说到力啊功啊力矩啊我外行,不过我想这里有一位现成的物理学博士可以跟你探讨这个问题。如果他愿意。
我只能告诉你,当你把秋千也好什么也好当成一个能量守恒系统时,这个“当成”是值得推敲的,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系统,连一个简化了的模型都不是。
人在人群中的地位亦如是。
另外,请勿把manna的幽默感当作“嘲笑自己的丑陋”。生命真相从来就不是美丽。当你看到一个美人,你知道那是光线的作用。当完全身处黑暗时,你无法辨别她是不是一个美人。我再告诉你,光线告诉你的美人,其实她的表层都是角质,是一层完全没有生命的东西在跟光线做游戏。你会是什么感觉?是否又如你在某一篇文字里提到的死亡,死亡,死亡……?假如你不是用人类的眼睛去看这些,而是换一个光谱敏感系统或者分辨率不一样的镜头去看,又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神,是未知神秘和小小个体无法抗拒的力量的代名词。我更认可manna的说法,因为我相信科学。所谓性格,不过是人面对某些场景时的反应。是跟这个人平素积累的生活经验、先天本能等因素有关的。人类对自身的探险才刚刚起步,从某种程度来说。人类基因组计划试图从微观角度来揭示人的秘密。但这个序列结果是把DNA从体内的高级结构拉直、打乱了来测定的,离真相还有非常辽阔的距离。
所以,你所拥有的只是你自己的猜测或者判断,远非真相。真相在哪里?
It's out there. 如何去靠近真相?绝非神力,而是人类自身的努力。
史记之两清若在就常是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史记之两清若在就常是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Nov 27 02:39:21 2001) , 站内信件
flyer的紧锣密鼓,让我夜不成寐。就容我在昨日和今日的夹缝里,对他的这出戏任性解读一回。见仁见智托词下,酬知遇之恩为首。
闻君一曲,如清泉濯面。前路修远,又何惧耳!
————
让我在我的字典里找寻这个字眼吧。犹记今夏,和flyer依依握别。写了一篇《咄咄吟》,谓flyer之于fadingflower,是抹布加史官。flyer今日老生一唱,以《史记》为名,几年交情,轰隆而来。秋夜不寒。
“两清若在就常是”,令我有好几重理解。一为“两情若在久长时”之谐,一为“两情若在”就常如是,一为两“清”若在,则一切看个分明,该长存的“就常是”。
抒情有之,说理有之,点醒梦中人亦有之。呵,flyer,他朝若得两“清”,必是该去的去,该有的有。至于你,不多不多,水酒一杯,五粮液抑或二锅头?且看二者何清而奉。
————
是谁摇了那铃,向你声声诉?她的岁月在你的耳边堆栈。
在这一声声倾诉里,又是谁勾勒了线条,造就了情节,是谁绾就了绣花绳索上的一根一根骨节,又向她掷去?南来北往的野牛啊,蹄声踢踢,她被一次次穿过,就把那红色的云彩苍白了。
————
世道艰难。由来如此。你无端一个解释,抹得去她的辛酸么?还是纵容缓释了她的辛酸?
————
呼来唤去的名,被风篡改了音符,被季节删削了质地。是谁,到底是谁在那里声声问,是谁在那里悄悄应?
吾少游而归身于情。情为先,身乃附。几多欢娱苦楚,一路崎岖,半肩霜露。
常言道,“狗恋人,猫恋家”。flyer以狗性属情,可谓至情至性之人也。天下之大,何物相伴行?若得一狗(情)也,万水千山殊不寂寞。
————
这次第,无声胜有声。欢笑血泪,何妨省却笔墨,人生留白。
千丘万壑走过,一石一木都忘却。春风词笔都寂寞。
雷霆千钧,且当作“佛家一释然”。
功名成就,都不过“儒家一怡然”。
山水风物,何妨效“道家一悠然”。
————
然而情关到底难过。她心事九曲回肠,你待要好生揣测把握。字正腔圆的“畜生”二字,向那狗而去。兀那女子,以何事我?不过一犬耳。
情为何物?flyer这几句唱词,不过是问:汝情真不真?真!真便如何?自该当珍惜。莫让那夜的黑,掩了狗的黑;莫让那世事纷扰,乱了她清亮眼眸。须知,须知,繁花不过一朵。
————
好一个混淆迷乱。乡下人进城,该是解下草绳 扎上皮带……然而荒诞是淳朴的另一只耳朵。
哭,为什么哭,莫不是为进城了,倒失却了家园?泉水当酒,掬个脸红扑扑。浅尝辄醉也算不上呵。我看个心痛。
————
寄语少年郎。赋得新词,可有说愁?
道何在?道在问处。
这一番酒和水的厮闹,想又无从想,忘却不能忘。花草和境界之间,罗衣铅华之后素面真心置于何?
几番思量,罢是不能罢,只为个切实处。
————
flyer是真懂得女子美之人。朝霞晚霞,终是外物幻化。若果能穿透这些,看一双素足翩翩起舞,偏那神仙也没你快活!
————
此一段,落墨厚重。女子一生遭际,颠倒流离。门前鞍马的的,门前张网罗雀。终究是个刹那芳华。所恃若宠,所悲若弃,则万劫不复。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繁华不足留,散淡是真。
吾当如何?惟不负天光,不欺我心。
————
终是红尘好,不能了。哈哈哈。
去去总关情。狐仙也有欲罢不能处啊。
————
这最后一帖处方深得我心。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Oh, baby, do you know that's true? Heaven is a place on earth.
虽说落子无悔,你且将那输了的棋盘重新下过。
复旦园里,风也自吹,花也自开。管他。
如然不能面壁静修,终有大户赊了那海誓山盟,容你在此直钩钓鱼呐。
呵呵。flyer,flyer.丫头且撮了嘴唇,把你这一池水,通来吹皱。
知音不知音,弦断如何裂帛又如何。终究是跟你痛饮千杯,不醉也狂呵。
小号爱情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小号爱情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10日18:57:07 星期六)
1
我一生总是坐在一列摇摇晃晃的慢车上。车子慢得周围的景色飞快旋转。
而在旋转中,巨大的噪音托出一个寂静的天空。到处是缓慢开放的花朵,把寂静的天空撕裂,分割。花朵成片死去,又把寂静缝合。
我的目光也如花瓣,在这寂静中游走,穿越。偶尔被一个蝉嘶挂住。偶尔被一滴雨粘住。我使劲拖开视线,视线也被种种事物和响声凝铸。
所以我看见他的时候,我也看见了我们中间有一个正跃往尖端的浪头。势能灌注。周遭稀薄。
2
他其实跟我的想象背道而驰。我的目光捆不住他花瓣的开放。
也卷不走他花瓣的芳香。
一枚花瓣无法占有另一枚花瓣,也无法把自己奉献给另一枚花瓣。这真奇妙,又让人悲伤。
3
我们被移栽到同一个花盆里。爱的力量,让我们枝成连理;自我保持的本能,让我们拼命彼此逃离。
4
我们的爱情小了一号。
5
是向内部逃跑,还是向外部逃跑?
两朵花,悲伤地肩并肩哭泣。大雨如注。初见时的浪头没头没脑决撒开来。
6
每一次亲近之后,是更猛烈的疏离的欲望。
“如果我少爱你一点,我就可以把很多事情处理得更好。”
爱你让我想变成你,去想你所想,快乐你的快乐,悲伤你的悲伤。可是这个旅途实在艰苦。我跌跌撞撞,手脚笨拙。而你,仍在那里。无法被触及,无法被安慰,一次更深一次地被伤害。我不能绝望,所以愤怒。
我要敲碎你,看清楚你的纹理脉络,了解你为何是现在这般模样。
我要让我不曾路过的岁月重演,重建你然后去爱你。
爱是破坏,是摧毁。 ——《钟无艳》
然而你碎了,我也痛死了。
8
噔噔噔,我们各各往后退了三大步。
你想找寻你的天,我想让我的花瓣仍然开放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之上。
9
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奧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沒有爱、我就算不得甚么。我若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烧、却沒有爱、仍然与我无益。 ——哥林多前书
然而我们有爱,却总是自焚或者相互侵蚀,终究也算不得什么,仍然与彼此无益。
10
爱并不需要用彼此侵占来获得了解,用彼此捆绑来获得和谐。
爱是两朵花,在同一个花盆里自由自在地绽放。
花盆可以小如摇篮,也可以壮阔如大海。
对方永远是异己组织,贴得太紧就会有免疫反应。
适度的置换角色,却绝不能忽略爱里面自己原本该承担的角色。太多探究对方,容易迷失自己。这也是对方的损失,因为对方同时也失去了原本的伴侣。
11
爱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哥林多前书
(这些话我学舌了不止一遍,虽然很难作到,也送给天下相爱着的人们。)
12
我的《小号爱情》无法结尾……
--
我因苍老而来的温柔
我因温柔而默默记诵的
一个时代完整的寓言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Tuesday, July 20, 2010
《红楼梦》批宝玉,《西江月》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巧眉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巧眉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6月22日23:11:4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巧眉
最早对巧眉这个字眼有好感是因为琼瑶的一个小说,姐姐叫嫣然妹妹叫巧眉。嫣然巧眉都是女人脸上的表情,言语之外的谈吐。懂得了琼瑶的名字原来也可以英琼瑶金错刀一番之后,我更是不羞于谈到琼瑶,也更能牵强出嫣然和巧眉的次序原来也是好的。嫣然是女人与生俱来的表情,笑靥如花,谢天谢地,口对心,心对口。巧眉 呢就需要一点后天的功夫,不光要生得横看成岭侧成峰,一挑一颦还得有比笑更多的世故风情。也就难怪嫣然是姐巧眉是妹,分了个先来后到。
那一次是迷了路。迷路比不得沉默。沉默是不想说,不能说,不该说,无从说。迷路不同,我不能让自己迷在马路边上不顾天色。警察走过来问我:女士,想过马路是吗?我象被惊醒的人一样喃喃:地铁站台改建,我找不到麻省眼耳研究所。他咧开嘴友好地笑:想去医院是吗,这边。我说了声谢谢,走出去三步又折回来,跟他 说:谢谢,我不是想去医院,我想去研究所,虽然我知道它们是临近两栋楼。——假如他懂中文,而且文艺,我会跟他说:谢谢,我是想找巧眉,不是嫣然。
迷 路的原因是我出门抓错了钥匙,走出去之后才发现我没有办法回家了。蒙蒙的雨里就很文艺地懊恼颓唐。那么就去找他吧。他有钥匙,他能带我回家。走进他实验室 之前他就看到了我,还没等我幽默一番说也就关怀关怀你视察视察你,他就冲过来一把捞住我:你怎么啦?我被他的紧张吓了一跳,我说没怎么啊。他说:你的眼神 很疼;走,我们去咖啡厅。我说你实验不忙吗。他说不忙不忙。
咖啡厅里我坐着。他的话反常的多,他说他不怕我跟他吵啊闹啊,就怕看到我这种 眼神。第一次看到我这样是我在扬州上夜班回家,一边骑车一边眉头皱着,他在路灯下等我喊住我的时候我就是那样一种眼神。第二次是去年他在佛罗里达机场等 我。他张开手臂我看到他手心写了个 I hate you。他说我当时跟你解释都来不及,我在这里等你,一个女人跑过来问我 I hate you怎么写我就写在手心给她看,我拥抱你的时候你就是那种眼神。我说你想想我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跟你会合一路上晕个七荤八素迎面看到你手心一个 I hate you 我能不疼吗。他说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你呢,每到真正重要的话你反而藏着不说,你这个性害死自己别人还不知不觉当了凶手。我说是吗是的我闷骚,那以后这样你看到我这种表情就耍宝逗逗我吧。很多年前你对我唱:我们两个,嗨,一起去拍拖,又不是偷偷摸摸。
这种文字很鸡毛。写的时候觉得爽未必就是好文字,就像大便很畅却不见得是留下黄金万两给这世间一样。不好的文字未必就无意义,画眉的鸟语我从来不懂,但它只能那么叫,它就那么叫。
三个月前认识了一个来自安徽的老先生。他接孙女放学的时候总能碰见我。安徽话跟扬州话很接近,这让我们相见言欢。但安徽老先生却不能很天然地懂得美国的规矩。他看到孩子们野马一样冲出校门的时候忍不住上去摸孩子的头。第二天他接到校方警告,以后不可以跟他们学校的学生有身体接触,孩子们吓坏了,跟老师告状。老师警告他的时候委婉地笑,眉尖却皱着。我帮他翻译,帮他解释。老先生尴尬之极,我说没事的,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在操场看到一个小小孩孤零零地哭我 母性大发去抱他被他的小哥哥严厉阻止:放下!还有一次一个小男孩对着我女儿说 she is sexy我扭着身体笑问他Do you know what sexy means 他说 sure 我不怒反笑轻轻扭他的脸颊事后一身冷汗,我靠,好险,不要告我性骚扰!
走在路上,天很高,很蓝,花开得很好。上一次去一个奥地利籍朋友家烧烤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跟我说在美国看不到欧洲杯, horrible. 我说是啊是啊,你看花园里那一片花很美它叫什么名字呢?他说用德语是heart flower的意思,英文不知道怎么说。我说你看那一片,中文是芍药,我家乡的花,可我用英文无法确切告诉你什么叫芍药什么叫牡丹,我还得解释一个草本一个木本这多烦。他笑了,说,看到楼梯口那只蜘蛛了吗,她在睡觉。回来之后我不知道是洋酒过敏还是花粉过敏,左肩起了好几个泡,蜕皮。现在才好。
--
温柔源于古老
源于手腕轻轻的折叠
骨节在末端把渺茫的歌声传达出去
在纯粹的境地里我们收买了印地安人褐红的烙铁
还有这古老的传承的伤感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2.5]
Friday, March 22, 2013
“激动得象粒墨西哥蚕豆”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激动得象粒墨西哥蚕豆”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3年03月22日18:18:59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激动得象粒墨西哥蚕豆”之类的比喻,指向实物,而所指向的实物并无该形容词所涵盖的属性。这是一个有趣的语言现象。我可以造句,“沮丧得象枚墙上的钉子”,“鲜艳得象只澳大利亚袋鼠”,“伟大得象块门上的油漆”。但这样做真的没有创意,味道全无。有些人善于刷新别人的感受,有些人则注定做附庸,做点缀,做流苏。气折。
你需要一场恋爱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你需要一场恋爱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19日15:30:2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事情变得有意思。
难得碰到几个真诚又尖锐的人,撮尖了嘴巴彼此吹气。
以刺猬的方式,是试图相互温暖呢,还是相互嘲弄,我已经分辨不清。
不要说拍写真集是件多么无聊的事情,你如果看到女人们一件一件换衣服你也会觉得很无聊。——我换一件衣服,你会不会对我多一次冲动?
你提到了性欲。很好。我们已经把话题提高或者降低到了一个层面上。(怎么说都可以,怎么说也美不到哪里去。不是吗?这真让人尴尬。如同尖叫,也许是在吸引注意,也许是在消灭一切声响。淹没它。淹没它。)
性欲在哲学里面应该是叫做利比多。或许应该叫做生命的动力或者能源更准确。我学遗传,自然知道这原始的冲动的威力。然而文明,就是这样一样东西, 把利比多整齐划一起来,把它形成美,秩序和整洁。所以现代的钢筋森林里面,人是多么可怜的抱着自己的利比多,把它当作诗,随笔,或者别人的脑浆去挤榨,挤榨。以掠夺和交换的方式证明拥有。在冷中活色生香。
关于生命,真相总是精确而无聊的。所以我们才希望有美和力去把自己救赎。对我们这种只懂得一点文字的人而言,每一个文字就大如磨盘。不是有人说吗?写小说象生孩子,写散文象自渎,写诗象作爱。这没什么羞耻,也没什么值得赞美。如果能够坦然面对,也就跟有智慧差不多论处了。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一旦有了声响,大家就站在了舞台上。
褪色的夏季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褪色的夏季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Aug 16 20:17:57 2000) , 转信
没想到玉寒竟然真的和紫烟做了朋友。听到这个消息裴刚恐怕要吃惊得掉了眼珠子。她们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以女人之间最古老的理由。
可奇怪的是她们却成了朋友。
玉寒认识紫烟是在一个尴尬的情形下。相当尴尬。
正是夏天,黄昏后的暑气丝毫没有消散。一声声的蝉鸣撕裂了柳叶之间凝滞的空气,直钻进人的心里去。
玉寒跟裴刚说好了晚上不出去自修的。教室里的风扇呼呼乱摇,走进走出的人又把脚步踢得山响。玉寒喜欢静。她讨厌风扇的春风不识字却又乱翻书的轻佻劲儿。裴刚自然依她。这个男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英俊温存听话,玉寒常常想。有时候不免失之乖巧,缺少一点决断能力和拒绝抗争的勇气。玉寒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话虽如此,心中的些微惆怅并不妨碍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相爱。
玉寒说:“裴刚,索性大家清闲一晚上。我好抽空收拾收拾我的房间。你呢,也偷一晚自由,不用勉强自己老是陪呆子读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玉寒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微微。
天气实在太热了。玉寒收拾完了房间,心想裴刚一向怕热,这么热的天,他不知道该怎样手足无措呢。
玉寒心疼他了。玉寒想,还是给他买一点冷饮送过去吧。这个夏天一到,他就有点魂不守舍的。
玉寒买了他最爱吃的哈根达斯。
玉寒悄悄用他给她的钥匙开了他的房间。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裴刚喜欢她偶尔的调皮。钥匙转动的时候,玉寒差点得意地哼出歌来,又悄悄把嘴巴掩住;但笑纹还是从眼角爬上来,管也管不住。因为玉寒想象到了裴刚会怎样把右边眉头轻轻挑起,然后给她一个轻柔缠绵的拥抱。想到裴刚对她含情脉脉的样子,玉寒就常反问自己,喜欢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因为自己向来太落寞倔强了,才被他个性里的阴柔忧郁深深打动。
裴刚的确吃了一惊。他的嘴唇刚从紫烟酡红的脸颊上一移开,他就看到了玉寒脸上笑容凝固的全过程。
紫烟依然双手挂住他的肩,发梢摩挲得他的脖子痒痒的。
裴刚知道自己这下子完了。撞车了。世界乱套了。
在自己来不及作出选择之前,老天居然自顾自地收回了他选择的权力。
玉寒没想到这么戏剧性、这么直接的事情会发生在她和裴刚之间。温存的裴刚。听话的裴刚。工作了却在她期末考试期间陪她自修的裴刚。比她大五岁的裴刚。她虽然不是十分满意却也一心一意相待的裴刚。
也就一个黄昏的偷懒,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靠在门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进退。血气直冲脑门而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努力离去,做一付毫发无伤的模样。或许还应该戏谑地帮他们关上门,轻描淡写说几句:“裴刚,我记得你每次都不忘记门上有保险。”或者索性浪一下,让他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她偏偏无法开口。直到紫烟离去时清脆地撞上了门,她都无法挪动自己脚步。她只觉得一阵冷风,没来由地从整个楼梯上幽然而过。夏天迅速凋谢褪色。这个平常的黄昏,空气厚重,云层低压。蝉声此起彼伏,给许多开门关门声拖上了长长的尾巴。
此后两年时间,虽然艰难,却因此把玉寒造就成了本系最优秀的毕业生。
裴刚也曾经试图解释什么,但总是张张嘴又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解释的余地和机会。
玉寒虽然个性沉静,却很有主见。爱情可以拒绝,可以选择,但不可践踏。爱情往往比一个人更有尊严。就在门缝将开未开的瞬间,他们的爱情翩然而逝。
玉寒有意无意也听到有关紫烟的消息。她是他同一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漂亮能干。生性自负张扬。裴刚对她的心仪倒是真的,交往的时间竟然也不短了。裴刚始终无法确证到底是外柔内刚的玉寒更适合他,还是热辣辣的紫烟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也是玉寒裴刚命中该绝。紫烟在那样闷热的天气里,突然渴望见到裴刚那双清亮温柔的眸子。她买了个冰镇西瓜,扣响裴刚的门,打算把满天的蝉嘶当作自己爱情付出时候的喇叭唢呐。裴刚无法拒绝,她是那样的明艳优秀,出挑潇洒。
裴刚有时候闷极了后悔极了就抽烟喝酒。
裴刚有裴刚的悲哀。两个优秀的女孩子,一个婉约清新,一个精干潇洒。单独和他相处的时候又都是十足十的女人味儿。裴刚管不住自己了。裴刚想:两个女孩子,无端放弃哪一个都可惜,不如等待时间的潮水冲刷,看哪一个更容易随波逐流,哪一个更象自己的真命天子。
他没想到这样一种结局。同一个黄昏,他失去了两个他今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的好女子。她们身上隐约的阳刚决断,让他曾经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儿。
玉寒有时候也想,到底裴刚也不是不爱她。相处时候的甜蜜,装是装不来的。如果没有紫烟这件事,她也许大学一毕业就会嫁给他了。
玉寒有时候又想,到底她和紫烟是互相毁了对方的爱情呢还是互相拯救了彼此?互相给了所爱的人一个致命的诱惑,让他迷失方向,让他左右为难。又齐齐放弃了他,不给他一个分辨争取的机会。
爱情到底是经不起考验的。玉寒叹息。它专门钻每个人个性里面防不胜防的空子。等到蓦然回首,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玉寒记住了紫烟那张个性分明的脸。
有一次在等地铁的时候,紫烟恰巧就在她旁边。依然精干漂亮潇洒。
两双眸子蓦地相遇,躲避就成了矫情愚蠢了。玉寒微微晗首。紫烟却笑了,象一朵怒放的玫瑰。
时过境迁,往事成了两个女子交往的契子。 玉寒紫烟经常周末碰面。坐在咖啡馆里,说一些人情故事。互相成了镜子。照完之后又各各整装上路。
偶尔也会提起裴刚。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些复杂的牵动。到底是爱过的。玉寒紫烟都这么想。
贪心的朱丽叶
发信人: foot (偶的偶像是猫猫),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贪心的朱丽叶
发信站: 日月光华 (Fri Aug 16 22:21:47 2002)
秋天快到了
贪心的朱丽叶,她打着嗝
送我一条围巾
郁闷的鸟一只鸟在西部
没跟老婆摔过东西的人
说老婆就是幸福
朱丽叶说冷
活色生香
她抓住一把草暖被窝和眼睛
幻想自己像春风
到处吹
到处都是她的声响
新换的出生证
属于七十年代
她在精华堆里走来走去
发现很多大米
脸虚胖
变得酱紫
又因为失望还原成青白两色
后来她真的生气了
在屋子里挥着快刀斩豆浆
像一个真正的
扬州菜大师傅
Thursday, March 21, 2013
西奈山
西奈山意即“月亮山”,根据古代闪族神话中的月亮老人辛(sin)而命名。希伯来语作 Har Sinai.
埃及西奈半岛中南部的花岗岩山峰。
西奈山又叫摩西山(Mount Moses),海拔2285米,是基督教的圣山,教徒们虔诚地称其为神峰(The Holy Peak)。
埃及西奈半岛中南部的花岗岩山峰。
西奈山又叫摩西山(Mount Moses),海拔2285米,是基督教的圣山,教徒们虔诚地称其为神峰(The Holy Peak)。
木兰传说
发信人: Mulan ( 花木兰 ),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Re: 木兰传说(3)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Sep 27 14:33:27 2001) , 站内信件
套用一些经典词语来做个注解:
灵肉一体不过是一种诗意的错觉。灵肉不可调和的两重性方是人类的一个基本经验。
是丑对美的一次报复,是对现实的一次投降式的抗争。
以大喜的笔调书写大悲的小人物命运。我把可汗的“有趣调侃和附庸风雅”体现在那一段“爱卿……”。笔触突然一调转,可汗成了控制小人物命运的上帝。
谁说玩笑不能够残忍?
阿璧书信1号
寻找木兰
——一个英雄美人的文本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郑风·野有蔓草》
wldx在一个细雨濛濛的午后回到银普洛伊大学,抬头看着正门口朱红的银普洛伊大学几个字,心头霎那涌上前人陆放翁的句子:此身合是诗人未?
wldx是银普洛伊城首任市长万主席的第五代曾孙。在银普洛伊新城,他以行径怪诞而闻名。人们常看见他穿着一件都是洞的白汗衫仰卧在城楼上,摇头晃脑,惬意地拍着肚子。有人问他:你在干吗?他答道:“我在晒书。”暮春,他在晚风中跳进护城河洗澡,洗完回到城楼上晾干,施施然回城,屁股后面跟着一群泰斯特城的野孩子,他们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忸怩不安,推推攘攘,嘻嘻哈哈,形成一支奇特的队伍,一直尾随他走过银普洛伊街头,走过他先祖万主席的雕像。
银普洛伊大学校长bow和wldx的祖父是朋友,老先生很看不惯wldx一副任诞自放、不思进取的样子,为他在银大谋了一份教职。私下里,bow常对人感叹:“名门之后,沦落至此,可惜可叹啊!”wldx则对友人zhw夫妇笑言,金字招牌落了灰,生了锈,擦擦还可以傍。zhw调侃他,你去银大放白鹿,就自号银大陇亩翁吧。
文人wldx布衣芒鞋回到母校银大的时候,正值九月,梧桐树下撒下一串铃声,飞驰而过的都是年少的wldx。在他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地方,依然有人扛着自由而无用的锦绣大旗招摇过市,一样的刘郎才气、纵横捭阖。少年IT英才们横槊赋诗:“盖技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青眼高歌里,都是不老的江湖。wldx走在银大的林荫道上,看着周围陌生青春的面孔,生平第一次感叹自己老了:流年似水,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一队队军训归来的学生从他身边跑过。远处的草坪上,正在举行新生入学典礼。bow校长讲话完毕,全体起立,奏校歌:
“巍巍学府文章焕
学术独立思想自由……”
木兰就站在台下的新生中间,仰望着这个城市上空的鸽群。
木兰来自北方,在银大学的是挖沟布线专业。她的师兄弟们每天天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赶往工房,心里暗恋着隔壁工房的师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搭讪。他们矜持骄傲,聪明敏感,轩轩韶举又自惭形秽。木兰在这群闻鸡起舞的青年才俊中成长,自觉是默默无闻的小草。每天清晨,她走过狭窄阴暗的宿舍走廊,和水房的小老鼠一起刷牙洗脸,走出被称为“东宫”的银大女生宿舍,在小笼包子肉夹馍的叫卖声中,对着漫天柳絮打个呵欠。黄昏,她背着大书包归来,东宫的野猫悄无声息地跳过她的脚背。木兰看着窗外一树雪白的玉兰花,一棵树就像是一个主词,干净、纯粹,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莫名的忧郁涌上她心头,跌落窗台上,碎成一地水银,她伏在窗口对着暮色喃喃自语,秘密的诗句一经说出,立刻幻化出翅膀,盘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落在东宫的玉兰树上,叮当作响,仿佛一夜春风来,语词的花朵奇迹般竞相开放,猫头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扑棱棱惊起一群熟睡的鸽子飞上天空。东宫上空响起天籁之音。宿舍楼的窗户一扇扇打开了,无数人惊讶地探出头来,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宿命的黄昏,木兰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燕园文学社社长blueheart。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周南·关雎》
圆脸爱笑的blueheart是银大风云人物。谢公幼女,天纵才华。在银大,她登高一呼,应者如云。她也天真英武,肝胆照人;她也任性多情,爱上层楼。
那天黄昏,blueheart循着木兰的歌声找到木兰的寝室。当木兰开门,blueheart宛如看到另一个自己。她的才华让她折服,她和她的不一样叫她惊奇:blueheart明艳自知;木兰荆钗布裙。blueheart邢天舞干戚,木兰处处怜芳草。blueheart蔑视神明,敢盗天火;木兰只问苍生,不问鬼神。blueheart至死都是顽童,木兰落地就已成人。blueheart是我们的英雄情怀,北望狼烟,走马击鼓,投鞭断流,三军呼声动阴山;木兰是我们的梦里家园,闺中明月,万里逐君,清歌如霜,一夜征人尽望乡。她们在银大校园相逢,这是一场关于绘事后素的对话,这是史诗和诗经的会晤^_*
发现木兰的blueheart上窜下跳,哇哇大叫,激动不已,她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把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木兰拉进了燕园文学社,向她认识的每一个人推荐木兰。blueheart自幼离家,孤身来到银城求学,她渴望兄弟同堂,渴望宠爱与被宠爱,眷顾与被眷顾,渴望与人分享生命中一切美好。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木兰撮合给她最敬爱的老师wldx。“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 blueheart 坐在操场栏杆上对木兰说,“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就娶你。既然我不能娶你,那就让wldx娶你吧。”她跳下栏杆:“我为你驰单车,传书简,成就这一天锦绣佳风月……”晚霞满天中blueheart回眸一笑:“绣幡开,遥见英雄俺。”
(镜头外。
wldx:怎么还没轮到男主角登场?那个抢了俺很多镜头的英雄是谁啊?
Araby:老大你表着急,先让她们说会儿话。那一位是为张生传书白马将军的和尚…….啊啊你们怎么打人啊?崔莺莺同学你酱紫提着裙裾踢人灰常不雅……)
根据当时燕园活跃分子db等人回忆,blueheart“红娘行动”第一步是大肆放风。她一会儿跑去对木兰说:“wldx整天和我打听你”,一会儿蹭蹭蹭跑到wldx那里:“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快点抓紧机会”,一回头跑到燕园:“大家快来看啊wldx老师看上木兰啦!”于是wldx的一帮学生冲到木兰面前把wldx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几番折腾下来,木兰终于知道了银城第一名士wldx的种种传奇事迹(wldx童稚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追mm的时候有一帮狐朋狗党为你煽风点火造势是很重要的)。
据木兰晚年对孙女fefe回忆,她和wldx初次相见是在燕园文学社的活动地点、wldx的单身宿舍。wldx虽然博学多才,在电脑方面却是个超级菜鸟。那天他上网上到一半忽然发现网断了,他很纳闷地把ADSL插头拔下,看了半天,没啥问题,再插上,还是不行,再拔下……如此反复几次,wldx满头大汗。巾帼英雄花木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全副披挂脚踩五色祥云宛如天降神兵出现在wldx面前!
木兰指导wldx看猫上的ALERT指示灯:“红灯亮,就说明网络不通。”她看着wldx,神色古怪,因为没想到被blueheart吹得神乎其乎的wldx酱紫菜鸟。
wldx狼狈地躲进里屋给学生mm倒水,顺便问小mm叫什么。
“我叫木兰。”
wldx正在倒水,手忽然一抖,水都泼了出来。他惊讶地抬起头:“你就是木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邶风·击鼓》
那年,木兰正当好年华,未经世事,怀一腔热血,揣几分书呆子气,迂腐、可爱、年轻,还有一点谦虚,正是为了一句誓言便可教热血沸腾一生的年纪。她在银大读书,埋首于实验,以为青春是东宫走不尽的黯黯长廊。她遇见了blueheart和wldx。
wldx原以为自己是个狂人,碰到木兰才知道自己是个君子。木兰对blueheart是士为知己者死,对wldx则是女为悦己者容。wldx带着上个时代的余韵风骚出现在木兰面前,让倚马斜桥的春风少年都黯然失色。他的成熟让他们的青春显得苍白,他的落拓随意让他们的鲜衣怒马都落了窠臼。他红颜弃轩冕,白日闲酬和,竹篱茅舍,贫居闹市,与世无争,自在逍遥。在他的的朋友圈中,他被称为“不求上进的天才”,当她与他相恋,他们笑说“嗨嗨看啊,wldx爱上了一个长发的姑娘”。木兰被shock得七荤八素,一时找不着北,跳上了wldx的贼船,啊sorry,是木兰舟//cough
木兰初嫁,筚路蓝缕。清晨他们读诗:“我往往溶化于水的线条。”木兰年轻的侧影溶在婚姻的光影里。不断地有人慕名来访wldx。诗朋酒侣,白丁鸿儒,君子小人,值得的不值得的,他都为他们买单。她跟在他后面,把长短句裁量成日常开度。
他在门庭若市时结识各路俊彦,在门可罗雀时有她相伴。人情冷暖,都在wldx心头映成凉热。人生感意气,男儿带吴钩。求田问舍,谋的是高山流水。登车揽辔,为的是剑酬知己。wldx跳槽、改行、下海。海角天涯,关山万里,双剑合璧,琴瑟相随,守得了清贫,也经得起繁华。世情无常,人心有常。一种知遇,两处沉吟各自知。多少人爱wldx令名美誉,只有木兰爱他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只是感遇的何止是wldx。多少人爱蕾麦壳朝圣者的灵魂,只有wldx爱她稚气混沌的岁月。千帆过尽,纵有倾盖如故,也难抵三生石上、初相遇,旧证前盟,不思量、自难忘。
因为遇见了你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因为遇见了你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Sep 20 16:05:03 2000) , 转信
──你该回去了,有人在等你
我从城市的边缘切入中心,度过了咖啡馆闲坐的凌乱的下午。秋后的阳光,依然穿越了这个城市的棵棵白玉兰和银杏,穿越了门窗和皮肤的遮挡,直直烧到心上。有许多过往。有些是能够清晰触摸的,如秋后挂在门廊上的红辣椒,每一阵风来都有阳光的芳香。有些却如暮霭中昏暗的路灯光。
回学校的时候,我从城市的表层潜入她的腹部她的心脏,在她轰隆隆的脉搏里又一级一级台阶拖上来。
随着计程车的奔驰,整个城市被定格成了一个pose. 一页页橱窗从眼前飘过,各色各样的店面里聚集着各色各样的人群各色各样的表情。我细细分辨,哪个,才是我呢?生活最真实的部分,却变成静态的幻灯片。我真实地体会着超然物外的感觉,当我深深陷入在物中。
这个时候,惶惑是没有的,心中反是沉甸甸的主张:“──你该回去了,有人在等你。”深深相爱着的萧十一郎对沈璧君说。
──今夜,蒹荚苍苍,漏在海岸的前方。
是的,今晨有很大的太阳。我从南区艰难地吐着泡泡游到遗传所。一路上有许多车辆,许多清新的希望和许多似醒非醒的目光。
我的车子又破了,一下雨它的煞车就会毫无例外地坏。我有一辆新车,招摇的荧光绿,可是我把它悄悄送了人。因为我喜欢这一辆旧车。一路的叮叮当当中,我仿佛感觉到每一寸光阴被我丈量又慎重撒落在我经过的路旁。多年以后,当我回首,我必然能看见它们依然在原地闪闪烁烁。不同于其他的垃圾。
高跟鞋、麻布裙、紫红色雨衣、雁荡山的阳光。
遮挡。敏感。颤抖。灰烬。和...微笑。
左手的伤痕。红玉髓天珠。玳瑁手镯。Etang 的黑色手表。他们旋转着我的心境,如同你在我面前日复一日的变化。哭了笑了都是我渐渐熟悉并且悄悄折叠成豆腐块存放在梅雨季节前的宝藏。
我的嗓音在同一首歌中,从嘹亮到沙哑。我把一首《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唱得荡气回肠。至于《光阴的故事》是吗?啊哦。让我很多年以后在燕园,一个人拄着拐杖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哼哼吧。
在爱情变成代词疯狂成为另一种宁静的字样的时候,我,我,就在今夜,会记住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随便呢喃或者呐喊。
──细长的手把干草堆成不规则的
积木,积木下的一个个小人,
哟荷哟荷
张手赤脚,象麻雀一样
我喜欢淳朴的麻雀停在我肩上。
我喜欢细细的雨沁润我疲惫的面容。
累得半死的时候,有一只黑衣服的麻雀,在我日日经过的草坪前,跳着碎步。以我轻易不能体会的韵律,唱着跳着。Blue blue你个丫头好不啦?敢情又犯傻?
后来,又有一只淳朴的麻雀,为我捎来遥远的探过时空隧道的乐府。平民加工过的金碧辉煌,更有耐人寻味的渗透力。从京城,翻越山岗,居然有竹节的风声和小草的清香。酒也清洌得象琼浆。宽袍大袖开开合合。我就着炉火,或者渔船的微弱的光,把酒一饮而尽。然后,一醉到天亮。
世界变得很小很小。
世界变得很大很大。
童话世界里,我又一次采撷到森林里的蘑菇,躲避了狼外婆暴露的牙。诗歌世界里,我在意境和韵律之间芝麻西瓜地瞎忙。我象个迷了路的时而痛苦时而快乐的傻瓜。
然而上网这一年,是我最喜欢自问的一年。最痛苦也是最快乐的一年。我听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回声。然后。“赖皮用力向上一挥手,说:我不玩了。”当然,赖皮很可能再一次赖皮。
Let me know if there is anything I can do for you. 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深深感觉到了器重和期待对我的份量。所以,只是用这一篇文章,草草记录半年来的生活。
生活永远是草稿。你知道。直到最后的撤退才是定稿。
所以我一直不会灰心,对生活和游离于生活之外的梦想都是如此。
而我在渐渐老去中,越来越轻松地绽放自己的微笑。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Wednesday, June 10, 2009
Wednesday, March 20, 2013
借光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借光_4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10月24日05:57:1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我似乎一直走着列宁路线。“先是一个革命家,再成为一个理论家。”文艺一点说,“这里的树总是先开花后长叶子,一如我们,先浪漫后沉思。”什么稀奇古怪当初让自己狼狈不堪的场面,事后总能让我三下五除二来一个像模像样的交代。比如我这次的一场高烧,被医生得知我肺部有旧疾之后勒令静休两周唯恐并发肺炎的事,我自己倒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嗯,home sick呀;嗯,站在现在爱着从前岁月呀,这么一场病怎么逃得掉?何况还有那么一场风雨那么几杯酒。
起因是一个十一年不见的老朋友从纽约来波士顿开会。电话里一听到小六子说起这个人要来,我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时光悠悠晃开去:想到他当初骑车不慎撞死了人那段时间的颓唐;考上研究生又因为“动乱”期间表现太活跃被取消入学资格还留在复旦磨磨蹭蹭跟着一
帮读研究生的同学打下手带实验看女孩子;一个数学竞赛全国状元在麻将桌上输给别人还揪着人说“再来再来”烦得别人要揍他;瘦瘦小小的,穿西装袖子口商标也不晓得撕掉,舞会上不敢邀舞伴,夹在我们一大群成双成对里像个孩子似的的等着我们某个姑娘落单:“那么,就是
说,我可不可以请你跳个舞”……这个被逼上绝路的小可怜,到底是最先出国了。如今的他,早早改了行,拿了绿卡,娶了我的一个很漂亮的大学同学。他们在纽约长岛买房子,院子里有游泳池和几株玫瑰树。“就是说,老开花老开花。”对了,这家伙的口头禅是“就是说”。所以我当时一放下电话就赶着那一大一小先去小六子家。找钥匙拎茅台心里念叨着他乡遇故知喜悦总是出现在意料外,很自然地忘记了外面寒潮刚来要添衣服,就出了门。
半年前跟小六子的重逢本身就很富有戏剧性。小六子跟我们张老三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都是同窗,读研期间还在一个寝室住着。按照我们的说法是,“当年大家一起做的流氓”。舞会上曾互相点歌,大家给他们点的是“It must have been love.”,给我们点“I'll be there for you.”。92年毕业,出国限制得紧,前途渺茫,一群男生破罐子破摔,“跟着老婆走”。他去了北京,老三去扬州,大家就再没见着面。谁能料到多年以后,两个男人都在哈佛做博后,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小区隔着一个拐角住着,重逢竟然是在地铁同一站的站台上?小六子现在有两个孩子,老婆长期在家调停家务,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发了胖。记得那次见面我跟她倒没有很夸张的表现,只是不着痕迹地淡淡两句招呼:“Ah,it must have been loving…”“Em,I am here for you…”然后就聊起家常。孩子们用英文唧唧呱呱。
想想实在不用来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使我们当初情感荡漾,如今情感深藏?”十数年岁月,就这么淡淡一笑而过吧。
男人们聚会就不同了。先是夸张地互相拍打一阵,接着又各各伸长了腿坐下来。等到菜上桌茅台酒开了,旧事重提:当年的复旦85生物工程系,生源真好啊,差不多是全国收分最高的系了,真是什么样的怪胎都有的。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现在哥们都快熬出头了,也该让老婆孩子过过舒服日子了。小六子老婆在那里呵呵笑,跟我意味深长对视一眼,不出声。我在他们面前倒是一向不装腔作势的,大家认识到根骨子里头去了,也不必装斯文做俏眉眼,更何况一直以来生工跟生物还有点互相看不对眼。酒一喝听到这些话就未免气往上冲:那又怎么样呢?88生物当年收分可比你们生工的还强。我们几个女生平时都忍着你们,给你们让锋,看着你们兴风作浪呢。能做你们的老婆这么多年才叫生源真好!要不是为了你们的崽崽早扔掉你们不管了。大家放手干事业好了,谁比谁弱?几个男人纵声大笑起来:是是是,你们更厉害,一个个又聪明又美丽又能干又肯牺牲,瞧我们几个不都是非你们88的女孩子不娶吗!来来来,敬你们敬你们。然后又互相挤眉弄眼:这些家伙,嘴上老看不上我们,真没我们了她们又要婆婆妈妈地想得要命!说得大家都笑了。
窗外正是第一场寒风。夹了些雨。我酒倒没有醉,一路上也没觉得冷,到家一摸额头,才发现烫得厉害。想来是老友见面,大家说话说得太痛快了。平常不能与人言处,平时强撑着的一股气,发泄过人就整个软下来了。也得这一激灵,人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你到哪里我都不是你的累赘”。当年的几个小女人,多年来无意中咬牙信守着的竟然都是这句话。万水千山,鞋踏破病消瘦,终究还是人海中殊途同归。仔细想来,大概是因为我们心里恋着的、苦苦追寻回望的,还是当年的他们吧?霹雳的,摇滚的,纵酒的,闹事的,天资过人而又落拓不拘的,爱我们伤我们的这群混球。
留给自己的话:仅以此文献给我爱过或者爱着的人。我的生命因为你们而饱满。也敬飞光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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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8.51]
男人一生该做的事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男人一生应该做的事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2年11月11日11:13:07 星期天)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男人一生应该做的事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Oct 29 12:50:57 2000) ,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Heart 讨论区 】
【 原文由 Anonymous 所发表 】
男人一生应该做的事
学一门外语。这不是钱或者本事的问题,如果你会塞尔维亚语,你可以在北约导弹落在南联盟之后跑去安慰受惊的斯拉夫美女。
保护弱者。男人的强大如果表现在一个社会公认的道德场所,他会成为理所当然的男人。
同大龄女人约会。女人成熟的魅力不仅是使她们更有女人味,而是让与她们交往的男人更像男人。没有试过她们的关爱和鼓励,小女人的撒娇只是一块国产的牛奶糖。
向挚友倾诉真实想法。男人一生真正有机会吐露心声的时候并不多,那自私,极端的想法除了朋友没有人愿意听到。
参与公职竞选。尝试在公众面前掩饰自己,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努力让大家都相信你喜欢你的确是一个有趣的经历,但千万别当真。
挽救一条生命。除了为人父母,你能给别人生命的惟一机会就是挽救他的生命。(医生除外,那是他们应该做的)
环球旅行。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夏威夷姑娘的草裙跟咱们家乡的蓑衣可是天壤之别。
拔掉电视机插销一个月,即使不去做一个有格调的人,适时适当的离开电视机一段时间肯定会使你的生活真实一些。
说你没冒过险,没征服过自然可能就是骂你不像个男人。
写个简单的回忆录,自我欣赏,别说你的经历太简单,大英博物馆的地毯上是你踱来踱去的脚印,你现在正坐着马克思坐过的椅子。告诉你一句实话,自己不欣赏自己,就别指望别人欣赏你。
读一本太太刚刚放下的书,并与她讨论一下书中的情节。太太的要求一般不会直接跟你说,假如碰巧她正在看言情小说,你必须重视起来。
为美味佳肴忘我工作。口腹之欲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是你工作一天只能吃一块麦当劳的汉堡包才让人瞧不起呢!
模仿一位摇滚歌手,看看自己能不能取悦追星族。先不管它庸俗还是高雅,你的魅力如果在模仿时还散发不出来,你有必要找个地方进修一下。
有遭人解雇和跳槽的经历。没被人踢过就不知道怎么踢人。
做一笔赚钱的生意,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悦。总是紧紧巴巴地过日子,总是蹭朋友豪华的晚宴,为什么不自己动动脑筋让自己也风光一下?
买别人不看好的股票,然后收藏起来,但千万别忘了。凡事走偏门不太对头,偶尔下一个歪单可能是种远见。至多把29的大彩电换成14的七彩小画仙。
习惯染发和变换发型。一成不变的头发很容易让人认为你有一颗僵硬死板的头脑,换换发型其实不过是让自己换换空气。
剃个光头留一脸胡子。没当过劳改犯和导演,剽悍的感觉总得体验一回。
隐姓埋名在一个荒芜地带住段时间默默无闻的生活过后,你也许能明白活着和活过有很大的区别。
写首诗歌。最浪漫的时候都学写过情诗的男人不妨找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抱着大树站一会儿,然后把最先想到的字词和句子分两行排列。
在公共场合穿黑色西装,看看周围人的反应。既然不是参加葬礼,你也没必要太紧张,如果周围人的眼神太痴情,你可以哀怨地注视他几分钟。
缝一次扣子。谁还记得小小针线包的歌曲,如果缝一个扣子对你难得像编一个崭新的计算机语言,你还指望自己在生意场上挥洒自如吗?
学会钓鱼。没有耐心肯定就没有收获,等待浪费的时间决不比你闲逛的时间更长。
禁食一周。饥饿的感觉像什么,伊斯兰的斋戒还不够长,七天下来你会清醒很多,也会清瘦很多。
追求最适合自己的生活品位。有谁强迫你做一个上流人士你就痛打他一顿,但是3000元的月收入已经足够你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有品位的生活。
身体发福更要悠闲自得。先别忙着减肥,一生中难得有次怡然放纵的机会,舒服一阵子再说。
风餐露宿街头。你给过要饭的钱吗?自己拉下脸试试,有半天的时间就够你受的。
缄默一个星期,别说你是个习惯沉默的人,一星期不说话你会看到许多你从来没注意的事情,也会发现交流对人有多么重要。
结婚安家。三十、四十、五十甚至六十都不算晚,只要你结婚,城里城外的事儿还不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丢次东西。何必总那么严谨,没有丢过东西也没人给你发奖牌,丢了东西你才明白对你重要不重要。
创造家庭纪录。每个人都希望名扬四海,偏偏忽略了身边最需要打破的记录。在家里刷碗最多的丈夫在妻子眼中比泰坦尼克上的麦克更有魅力。
用眼睛盯紧歹徒。把你的勇气和力量通过眼神传达给他们,让罪恶从你眼前消失。穿过警戒线,大着胆子往前冲,留个心眼找退路。
结婚生子。让自己的生命延续,让体内的父爱有一个流淌的途径。
尝试冲浪。和风搏击有没有太多的风险,主意不错。
买一把吉他,学学弹奏曲子。玩玩吉他可是最简单的音乐入门游戏,一个月让你弹唱流行歌曲,还不用学五线谱。
把荣誉让给别人。好东西别老自己把着,抱多了金条还不压死你。
握紧权利。好像不太好,不过有权利总比没权利更容易做些好事。
指责无辜的旁观者,然后接受谴责目的就是找骂。
学唱歌。五音不全可不耽误你唱敖包相会,人们喜欢你才说唱得比哭还难听。
同5岁的孩子猜谜语。成人智力究竟在什么时候比儿童高了,10个谜语里你肯定不如孩子猜出得多。
透支信用卡然后立即还清。知道信用卡的透支功能为什么从来没试过?
自己建房或者设计房间。鸟窠兽巢都是自己的杰作,人怎么倒没机会自己盖个窝。
说点瞎话,但不能习以为常。小事上张嘴就来是脑瓜灵活的表现,大事乱讲就有些不负责任了。
参加体力劳动。玩命干一天保证让你一个晚上不失眠。
学会自我陶醉。成绩是自己的就应该自我陶醉。
赞美朋友和同事。他们再不济也是你的熟人,他们要是没优点,你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何不实事求是地赞美他们呢?
录个像,看看自己在电视上的模样。经常觉得自己潇洒不羁,可在屏幕上却像个傻瓜,与其将来看了后悔,不如现在把缺点改一改。
和同事在老板的房间睡个觉。当不了老板先在老板房间过过瘾好了。
随时变换职业。永远做一个行业只能让你当这个行业的老古董,随时变换职业却能让你永远拥有新人的面孔。
给孩子换尿布。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要紧,关键你要见识一下把孩子带大有多么不容易。
联系多年失散的朋友。感情越老越值钱,老朋友的意义在于相互慨叹彼此的变化。
给误解你的人打电话,表达歉意和懊悔。即便是他不对,你也没有必要硬撑着,谁服个软并不说明谁懦弱,关系改善了才是应该关注的问题。
炸弹——对令人生厌和呕吐的饭菜拒绝付费。花钱可不是买罪受,行使自己的消费权利也是督促改进的方法。服务员照顾不周不妨嗤之以鼻他们应该做到的一步不放松,不该他们做的一个也不要求。
出外旅游不用指南书。相信导游手册上的说法只能使你不迷路,随意观光才算是旅游。
当百万富翁。有机会谁也不会放弃,没有机会想也白想。
拥有一件按照风俗礼节制作的服装和鞋子。就是一套长袍马褂或者锦缎袄和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拥有一套漂亮的西装和一双做工讲究的皮鞋。先准备出一万元人民币,不然等等再说。
有发明立即申请专利。眼镜腿上加个勾都能成为专利,你的发明不抓紧,比尔.盖茨可不管你的自尊心。
为慈善机构捐款。真情假意都不算过分,实惠到了位什么还不好说。
当当教练。好为人师表的人类通病如果没有适当的渠道发泄不妨去当当教练。
挑选一首自己葬礼上播放的音乐。体面地活着可别邋遢地走。
买一顶适合身份的帽子。除了绿色,款式便是最重要的标准。
搞一次恶做剧。整死人,笑死自己,不然别搞。
帮助陌生人。真正毫无目的,不求回报地奉献一次吧。
善待邻居和朋友。谁也没有忍受你坏脾气和无理的义务,要是你希望有一天被人莫名其妙地殴打一顿,继续你的粗暴吧。
工作量力而行。做任何事任何人的奴隶包含了不做自己工作的奴隶,适当、适量的标准会让你生活得充实但是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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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HTTP [FROM: 101.78.195.*]
怒放——凋谢
有资格回这个文章,嘿嘿,呜呜。
记得张爱玲(又是张爱玲,老引用她的话,是为了她的话里的艺术性还是为了——她比我更老且更酷爱用文字表达一点什么东西?推敲推敲)说过,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有一种反常的娇嫩,这娇嫩一过,就真的开始去老。我证明,这话在理。这属于青春的一次回光返照。
在回光返照的时候,我甚至渴望改变我的整个生活,比如,em,也许有一个更理想的爱人,也许有种更值得尝试的职业,即使有一个廊桥遗梦式的人出现在生命里也好。想一想那种回肠荡气——你是大路,我是永远的旅人——那种不早不迟刚刚好的相遇,刚够把所有的激情和青春燃尽——然后是一辈子的暌违,思念全部属于自己而不与他人分享,甚至对方——然后满怀着秘密,安心萎去。
事实上,三十岁来临的时候,我却做了连自己也不肯相信的决定。走!走到楼上去!(原著又是张爱玲,他说一个男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去奔亲戚,有日跟亲戚闹翻了,心里气血翻涌,愤然跟老婆孩子说:走!老婆怯怯问:走到哪里去?男人说:走!走到楼上去!等他们开饭的时候再下来。我每次看了之后,心里没觉得好笑,只是一阵剧痛。)走!走到楼上去!
我退向婚姻,退向锅碗瓢盆,只用最苍白的抗拒做最温顺的选择。把所有的为现实不容或者与自己志向不合的梦想通通放弃。倒空所有的行囊,只留下不得不带走的:孩子,我自己,呵呵,我自己只剩下了半生的所学和准备。把三十岁这个弯转得尖锐无比。
我是幸运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对自己的人生来这么一次扫荡。我也依然是自负的,我相信也不是所有象我这么好强的女子,都真的敢把按部就班就能得到的学位和前途,象抛弃一只鹅卵石一般丢在路边。在挑战和内心的压力之下,我能做到比现在更好。
感谢那个十几年来陪我一起长大成熟的人,给予我爱,给予我伤痕,然后给予我这个机会。
三十岁,一个女人,如果以色事人,那就已经是下坡路的干活了。一个女人,如果以爱和勇气去面对生活,那,呵呵,我觉得,我正在最好的年龄。我八十岁的奶奶、七十岁的外婆、六十岁的婆婆、五十岁的母亲、四十岁的婶婶...会给我更多更丰盛的人生指导吧?我不急。
娇蕊
写借光这个系列是我图谋已久的事。久得就象我老跟自己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把张爱玲笔下漏掉的那些部分捡回来。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头,王娇蕊被佟振保圈进句号之后。振保的生活光照充足,被张爱玲笔尖绕过来绕归去玩了个够。娇蕊的却成了岁月的秘密。张爱玲始终能杀人,能刮掉人身上几层老皮,却到底没能告诉我,那些肉球是如何劫后余了生。
她不爱好人,爱真人。把好人们的真面勾勒出来,唾他一口。又怒沉百宝箱,把想做真人的崽崽们的命运撂到水底。到底是高手。——你病了,但我不救你。——你好了,我看到了。你怎么好的我不管。——是懒得救呢还是想不出救人的方子?是天机不可泄漏呢还是力有不逮?这个问号的答案是:天晓得。她自己,终究,在做作家之外,作为一个女人,就那样收了场。
然而做填空补白的事又是多么愚蠢。徒劳。自不量力。她把一个省略号留给了我,让我逃不出。然而晴雯补裘,挣断了最后一口气。也不过如此。
想这些想得我疲惫不堪。而这,造就了我对张爱玲这个女人真诚的敬意。我想,她如果知道,后世,有人因为追究她藏起来的包袱而苦苦作茧,她会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的。
至情无情。无情惑有情。终至情无所归。这个女人狠。
所以,在我能挣出这个茧之前,我都没有能力尝试写散文之外的其它书写方式。所以,在我忘掉她之前,我只能写借光。
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而且会越来越好阳光普照花儿盛开蝉儿鸣叫gogogo啊来啊来啊来樱桃樱桃麦当劳烟花中文英文逗号句号引号感叹号省略号
写这个破东西死机两次迫不得已上站两次并动用小帐号作为断线备份我靠不知道我是即兴创作的吗
游戏规则的升华
从施暴受虐上升到苦难意识是必须的。或许,应该转换观念的是我——美国的年轻人正在历经磨难教育,而这,对这个强悍而矛盾迭出的国家是必须的。要想从权贵统治(共和民主两个党只想为“赢”而较劲,真正为民着想的成分很低)恢复至奠基者的梦想,变化过程也是漫长的,类似于阵痛。这也好比一场文艺复兴,正如天骄师兄所言,“要重新成为照亮全球的灯塔之国。”
Tuesday, March 19, 2013
从二维到三维
发信人: blueheart (永远疯狂者的女人),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从二维到三维(一)柳丝版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May 14 18:10:30 2000) , 转信
我说的是“文字的错位”几个字。:)
用一个事物去诠释另一个事物,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挑战意义的尝试。“荒诞是含有理性成分的”,神父说。
你的描述可能有人会说牵强,有人会说似曾相识。但个中滋味,自有有心人挖掘体会。“凡是善意或努力,都会有一定的结果出现。或硕大,或隐隐”,我说。//smile
生活中每一个方面都是一扇门,你打开其中一扇,就可以走迷宫般试图探清整个地形。其实从哪一扇门切入思考是无所谓的。因为路相通,最后的目的地也相同。只要是人,就逃不过死,逃不过生;自然也逃不过生死之间各种选择,会有些许犹疑不甘。毕竟,走一条路,是意味着放弃其他千万条路的可能性。这中间的决断并不轻松。
习惯会冲淡当初心中的隆重,时间的过滤会使轻重缓急发生严重的裂变与再组合。从这个层面看,“文字的错位”只是暗合了心理错位的沧海一粟而已。
试想一切的难了难了,最后,一切的一切又何尝不是黄土一po掩埋了!
振保是个爱了红玫瑰娶了白玫瑰的男子。
当很多年后尘埃落定,他在偶遇娇蕊的时候,看到由浮放到深沉的“爱”字如何写就的时候,他泪流满面。他或许想:生活的真谛,不过是关键时候的一个提升或一个坚持。好与不好,姿态是做给别人看的,滋味是留给自己品尝的。或早或迟,我们会审判自己。
你用了别人对爱的感悟去描述你生活压力中的另一面——兼职。其实理通于此。两个挑战孰轻孰重,辗转中的无怨无奈或游刃有余,获得时候的疲惫,远离时候的回望...诸多况味,都是可爱的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悖论。
其实,“是玫瑰,就会开花。”不贪心,不错认,就是万幸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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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10.26.55.51]
你有多大的胸襟去了解它?
传说
亚特兰蒂斯文明由希腊神祗波塞冬和雅典娜共同创建
又有传说
波塞冬和雅典娜就是亚当和夏娃
两个接近造物主的完美人神
因为违背了神的旨意要赎罪。
诺亚洪水时期过后
亚特兰蒂斯文明的嫡系传人按照文明的残章建造了金字塔
并且把宇宙的密码刻录在古埃及的神庙上
后来
一个希腊数学家从埃及神庙的数学图表中提出了哥德巴赫猜想
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够揭开它的谜底
这个猜想包含了宇宙、哲学、神、灵魂学最深奥的隐喻。
有趣的事情是
在佛教的起源奎师那知觉《薄伽梵歌》中
三位一体的奎师那“梵天,毗湿奴,湿婆”对应的恰好是“宙斯,波塞冬和哈得斯”
这些传说符合我治学的原则
我很开心读到它
爱在虚无缥缈间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爱在虚无缥缈间——《飞狐外传》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4月09日00:22:2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我不反感。
光谱里面是有冷色调也有暖色调的。
认真严谨地讨论问题我把它看成冷色调,
自恋或者心潮荡漾的文字是暖色调或者冷暖变换莫测,
把沉思这一块留给读者,或者把一些没有答案的问号抛到半空中让人看。
假如你能承认有些问号后面的答案是double truth的甚至更多种解释的,
不妨看看后者。虚构或者夸张、荒诞只是寻求一种延时效果吧,
归根到底还是要落入读者智慧圈里去的。
否则文字也好,艺术也好,就真的全无意义了。
A_Lu_Card
1732年,Dracula 是吸血鬼(Vampire)的始祖,逆向思维就是 A_Lu_Card.
1732年,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雍正10年 农历壬子鼠年。
A_12.21_Card.
分析
美国46%的民众一生中会遇到Mental Issue.
一半的人群啊!
Mental
NT
ME AL
结合数灵法,就是
1420
Meal
把 meal 翻译一下,也就是
1420
肉
1420年,庚子鼠年,中国人郑和发现美洲之前的历史。美洲大陆到底怎么回事?印第安土著哪里去了?
Monday, March 18, 2013
再晒晒说明档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再晒晒说明档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1年01月28日08:18:39 星期五)
夏日出游,收获甚丰,但最明显的牺牲是皮肤晒黑了好多。四顾皮肤白皙的女孩子心下戚然。正无可摆脱自卑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钱钟书先生在《猫》里面的趣语:“在西洋文艺复兴的时候,标准美人都要生得黑。我们读莎士比亚和法国七星派诗人的十四行诗,就知道使他们颠倒的都是些黑美人。我个人也觉得黑比白来得神秘,富于含蓄和诱惑。一向中国人喜欢女人皮肤白,那是幼稚的审美观念,好比小孩只爱吃奶,没资格喝咖啡。”一念至此,心思便哗然大乐。夏天,天堂都被太阳晒得褪了色,那重重的色彩都到哪里去了呢?我有幸采得些许落墨,在身上打上太阳孩子的印记,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昔日在雁荡山瀑布下狂冲半小时又在烈日下把自己摊在岩石上当鱼干一样曝晒两个小时的勇气。皮肤灼烫。灵魂冒火。
孙磊:《演奏》
(四)
你用流水来练习我。用吹破的灯笼。
用河岸上多病的灌木和沙土。你只能遇见我,
你是我唯一的表演者。
在汨罗江上“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江水滚入你的足音,不冷,不沉,不涣散,
我信你引领的前方不仅仅有一堆傲骨。
一路松软的美。而我不适于停留。一坐下就失明。
我只请求熄灭。把夜像木板一样削平。为了漂浮,
我只请求从干涸开始。从突然来临的寂静。
战争又来了。我们得趴在树下。伍尔夫,伍尔夫?
“没有回音,没有环境。” 谁在那儿?是谁?
“我们没有未来,我们居然还活着。” 像一根无神的手杖。
“我呼喊,带着一整座宅子的气味。” 带着石头对石头的端详,
我遇到一个池塘,并和它说话,涟漪猛地叫走它,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和坚持。
一阵波浪将我吹到你的光束上。你说,
河流,是用每一次踏空去寻找方向。
孙磊:《演奏》
(七)
我请求答谢。因为我活着。
多少个冬天。我板着脸歌唱。
如果我打搅了谁。谁就是醒来的音柱。
一九九四年。北方。一场大雪。
我清唱:冰冻的嵩山。松软的爱情。逝去的道路。
一九八一年。棉衣的祖母。棕绳散落的双眼。
我十岁。有些坷绊。“我不能面对这样的死亡。”
一九七一年。仍是冬天,平原。
我被派到这里。我不是来为尘土伴唱的。
我请求答谢。因为我活着。
“好像还会有人来。好像还会有人跟随。”
如果我碰见了谁。谁就会认识我。
Sunday, March 17, 2013
Saturday, March 16, 2013
你需要一场恋爱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所谓爱人甚于爱己,那还真是一种超越本性的东西。爱是本能,自我保持也是本能。这两样都是人类世代繁衍的动力。自我保持本能应该比爱在人类社会中来得更早。父母手足之间的“爱人甚于爱己”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这在种族延续上没有损失。
但,我想你其实是想问的男女之间的爱能否“爱人甚于爱己”。
这个题目好大的。
人很小的时候是没有“我”这个概念的,妈妈跟孩子交谈都喜欢说“我们吃饭啦”,“我们睡觉啦”。随着孩子长大,“我”出现了,爱把外物渐渐拉到“我”的世界来。“我爱爸爸”,因为爸爸讲故事。
从而把自己和外物之间建立了联系。“爱”这个东西本质是从“自恋”开始的,是满足自己的某种需要,物质的或者精神的。那么,一旦“爱人甚于爱己”,那就是 在这个人的价值体系里面,他自己就把主动性让位于外部了。这当然比较被动。而很难持久,因为这样的关系需要外部的反馈和供养。
至于文字和现实的关系,我想,有些时候“自恋”是和表现欲分不开的。我有一本书叫做《灵之舞》,那里面对东西方人格的表演性有很精彩的描述。
虚构的价值,就在于它对现实的影响有多大。既然,灵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一种基本经验,既然现实和艺术两个方向上都有我们的祖国,我想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尽量兼顾了。
Friday, March 15, 2013
冬天,芳邻和一种人生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冬天、芳邻和一种人生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4月09日00:42:17 星期五), 站内信件
这就是生活无休无止的悲剧性。
我最近犯恋旧癖,觉得有很多话都是我以前说过而现在必须重复的。
真不知道这是寓言还是预言。
看见了taboo背后的风景和疼痛。
好象是严歌苓在《扶桑》里面说的:扶桑这样的妓女就象大地一样试图给每一个孩子安抚。她无知,她奉献,她顺从。——“一个没有受难的女性怎么可能美丽?”
又好象王安忆在《米尼》里面说的:她这一步踏出去,是永远不可能回头的了。
总之这一切让我庆幸taboo的存在。
即使用别人的语言才能表达出我的意思。
这小说把欲望两个字写得这么传神。把人心低洼处的水舀了几瓢出来。
谢谢作者。
不该只把文字放在BBS上。
但也恐怕写出来会遭人非难冷遇吧?
即使虚构。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玩,在等晚饭吃的空档里借另一个朋友的帐号上来看文章。 那个时候我正点着一枝烟,那个时候我看见了我的名字被你以很轻巧的姿势拈出来。我记得我当时把身体往后仰,伸长腿笑了。
看来我必须把我的读后感好好写一写。而我必须声明,我只把这作品读了一遍。
先从文章所涉及的内容来看好了。这是一个情欲鲜明而混乱的故事。灵魂之爱附身肉体,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和另一个女子的生活着了迷,——他们的生活方式是一个生活单调乐趣稀少专业成就平庸感情经历平淡的26岁的女博士所无法企及的。于是,她一头扑进了别人的生活。
注意,别人的。并且最终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从享受一锅鸡汤和聆听门外动静开始。
刚开始我以为主人公和袁明之间的关系进展太莫名其妙了。非常的轻率直接。我以为是一个败笔。仔细想来,这其实应该是一个妙着。正是一个粗糙仓促而不及拒绝的开始,撞开了后来整个的chaos之门。
“我”被他们的生活俘虏了。肉的欲望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准许。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准许得到了另外两个人的支持。
三人同床的经历消除了羞耻感和不安感,让欲望在那个小小空间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尊重。以颠覆众人价值观念的方式偷生于那个精致的杯子里。我想,没有人会否认那个杯子的象征意义。
我很理解这种“有禁忌才有快乐”的想法。那种秘密地飞越众人头顶而同时又害怕被众人踏在脚底下的感觉。这感觉被施的前夫的情状一衬托,越发的唇红齿白。
然而终究是要回归到社会中去的。施、袁明和“我”都在一个运作正常的社会里担负着某些体面的角色。这注定了这种关系的瓦解,以及众人的审判,甚至自己对自己的审判。施被“判处”死刑,袁明被“招安”,自动消失于这个群体(他的书是送给妻子的,而非这两个情人中的某一),“我”呢,暂时被“缓刑”处理,以为可以摇身一变除了日记什么也没有印记。但是不,我以“偶然”的方式败露了行藏。于是只好起立、转身、开路。
事实上,我要插一段题外话。关于我自己的。我想我的思想内核是西方色彩多于东方的,这跟我独立思维形成时期的经历有关。于是不知不觉选择忏悔的方式甚于不声不响掩埋。
我也有几次梦见过与年轻女子亲热的场景。我迷恋她丰挺的乳房和坦然无惧的神色。这种梦尤其出现在我情感受到挫折的当口。我一度很害怕,以为我情感不顺利的根源甚至跟性趣味不正常有关。也是最近才突然想通。不,不是这样。我是在迷恋母亲,一个永远的不会老去的美丽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子,比我们姐妹四个都美丽。她出生在一个老干部家庭,这个家族在她出生后整整十年期间没有另一个女孩子与她争宠。她刚满20岁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心里是有不甘的。因为父亲虽然才华人品好,但家境太差太差了。母亲从一个安逸受宠的女孩一下子成为一个贫贱家庭的小媳妇。母亲讲起她怀我时的一件小事。她剁猪草的时候不小心切伤了手,可是伤口处流的不是血,而是一种黄黄的水。母亲哭了,同时被奶奶轻蔑了。
就在这样差的环境里,母亲为我哺乳到我一岁半。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能很流利地讲话和蹒跚地走路。
而父亲呢,那个时候已经会用各种方式逗我乐,常常惹得我把罩衫拉在脸上,蒙住自己咕咕地笑。
一岁半我被送到外公家断奶。从此开始了寄养在别人的家庭和寄宿在一个又一个学校的生活。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早婚,那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的原因。我希望有一个人好好地疼我爱我。一旦这种期望遭到打击,我的挫败感和不愉快的成长经历并袭而来。(呵呵,在我的小家庭里,我扮演着母亲、妻子、情人、女儿和朋友的角色,所以我也一厢情愿地希望我的爱人能扮演父亲、丈夫、情人、儿子和朋友的角色。是太贪心了。)
父母有四个女儿,可是我,我的父母是唯一的一对父母啊在我。我从小的出类拔萃,原来竟然是为了好好地被爱做准备!现在自己想想也幼稚天真得可以。
所以我那些梦境也许是一种潜意识里对母爱的渴望。一种对婴幼儿时代所享受到的博大无邪的爱的投靠。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心理经历,我才能理解小说里的“我”当时的心情。一个成年的女子,如果要想获得另一些怀抱的温暖,能靠什么方式呢?
我居然能从这一派混乱里看出一种纯洁的东西。受难堕落地美丽着的东西。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满足它的方式。而把欲望解离开来,又何尝不是一些多情人和可怜人?!然而这个社会是个庞大的由太多个体组成的网,容不下这些,也没有人有耐心去细细品味这些。
生活啊。
内心世界和外在世界总是无法统一。甚至那么格格不入。是谁的错呢?摩梭族女子一生以“阿注”多为荣耀,阿拉伯一些国家容许一夫多妻制。
一个人如果太多关注自己内在的需求,她/他就注定要跟社会打一场硬仗。而除了那些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外,其他的无不败走麦城,就挫骨扬灰也没什么稀罕。
社会进步的代价之一就是消灭个体的众多差异,宏观构造出一套秩序、法规、道德准则和舆论压力来。因此也就存在着taboo,禁忌。禁忌是字字血泪的,总有人在那个地带徘徊,并映照着光明健康积极向上。
黑暗是定向光明的孪生物。有趣呢,是吧?
而一旦这个小团体的个体单刀赴会于社会时,便呈现出更多丑陋的一面(谁的丑陋?)。施的能干是靠什么的?袁明和施之间的关系另一条纽带是什么?袁明是怎样安排妻子儿子和两个情人之间的座次的?“我”又是怎样名正言顺获得博士学位和在名牌服饰的包装下做一个大学老师的?……
他们彼此轻贱啮咬着、相亲相爱着。以一个叛徒对另一个叛徒的模样。他们背叛社会却必须粘在社会的网上,他们背叛彼此却又必须相互倚仗相互侵蚀相互取暖才能生存。婊子,混蛋。这样的字眼既是赞美,也是无望的嘶喊。
这就是生活无休无止的悲剧性。即使人人都可以获得公众标准的幸福,那种悲剧性也随着“个体之死”而永远存在。
我好象扯得够远了。
至于写作技巧,以我的功力,我是写不出作者这样的文章来的。我除了看出作者的才气和对语言的驾御能力之外,我首先是把这个作品当作一个合理的作品来看的,然后才能体会(附会?)出一些妙处。
我依然要说写得好。即使不同的读者能看出不同的破绽来,不同的评论能从不同角度看出矛盾来。
或许,我是一个很容易从文学作品中得趣而太少挑剔的人?这也决定了我的阅读口味和个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倾城之恋
发信人: juliett (一则遥远的和平),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倾城之恋》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3月17日03:12:44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坦白:我也很喜欢《倾城之恋》,并且一直觉得评价《倾城之恋》比张爱玲的其他小说来得困难。小说本身说得太明白,分析心计和刻画心理太透,读者可以发挥的余地少。也是读了你的评之后才受到启发:或许,这太透,就是《倾城之恋》的硬伤。以张爱玲当时面对的读者群而言,以她急于想出名的心态而言,这样做固然用心良苦,但现在读起来,作品里她的学识铺陈得就太多。
柳原的刻画是成功的。这是一个曾经的理想主义者,要的是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的美和她的心。所以他布局啊试探啊挖掘啊挣扎啊又丢不开手。这都很正常。我从他在香港等流苏的时候淡淡的笑和假作玩笑的真话就开始心动了。一声一声唤:流苏,流苏....通篇你可曾看到流苏也这么唤过?
相比之下,流苏就太高明了。她居然能知道柳原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说她学会了跳舞,懂得了大家庭里面的小算盘我是信的,但她对柳原的心理阅读我就将信将疑了。她是一个遗老的女儿和一个同样守旧的家庭里浪荡子的前妻,她没理由懂那么多。流苏,风情万种,我也认为。但她,不该那么高明。
可能张爱玲也觉得柳原需要的是一个感情上的棋逢对手,需要一个懂得者和和应者。所以给了流苏过多。
这一篇,恰恰是张爱玲太过用技巧的证明。这个精通红楼梦金瓶梅海上花的女人,要说写作技巧上的穿插藏闪不精通那是骗鬼。
前几天读到一段话很有意思。“只有杰作才值得评论,对平庸的作品的评价是一种社交活动,而对低劣作品的批评,如奥登所说,只不过是在炫耀学识”。这段话也是会家子说的,我们不理。
我要的是胡说八道的自由。嗯,舒坦了。
你是人间四月天
看过电影“Catch me if you can”吗?不为恶者不知善。经历过风吹浪打,跋涉过万水千山,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岂不妙哉?粪土亦有粪土的价值,如果我们掩其嗅而拿它来养花。我才不稀罕那种粉饰太平的生活,那除了骗骗众人的口水,对我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好处?背人处苦酒自饮,可不要憋出个心病来?
看过电影“The others”吗?说的是一个女人对生活绝望了,有一次情绪发作,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但那颗魂魄久久不散,不肯承认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一直不愿相信自己和孩子已经死了,希望有机会补过……看了之后对我触动极大,不肯承认错误就意味着无从真正改善补救。人心险途,踏错步是完全可能的呀,尤其我们的生活完全靠我们自己领航的情况下。上等瓷器碎了,ok呀,我就造一个木盆。此后走个脚步从容,稳稳当当。
看过电影“Memento”吗?说的是一个男人,患了奇怪的失忆症。一身刻满痛苦的记号,可是生活还是完完全全乱了套。看了之后亦是深有感触。前事已已,若是不肯抚平心中块垒,如何做到坦然磊落迈开新步伐?若是我的错面前竖起了一块“此路不通”的牌子,那么对我周围的人亦是一个镜子。笑料耶?苦瓜耶?呵呵。我老和尚抱着美女过了河,已经潇潇洒洒放下了怀抱。何劳小和尚来惦记?
相爱极深就会互相侵蚀伤害极深,这是无法避免的。磨合的过程越痛苦,此后的路就越走越开阔。
你放心,我敢这么坦然地写,心中必已冒出了节节春笋……我不是无聊呀,在反刍。
//hug
珍藏
马克思的女儿燕妮问历史学家维托克:“您能用最简明的语言,把人类历史浓缩在一本小册子里吗?”维托克说:“不必,只要四句德国谚语就够了。1,上帝让谁灭亡,总是先让它膨胀。2,时间是筛子,最后会淘去一切沉渣。3,蜜蜂盗花,结果却使花开茂盛。4,暗透了,更能看得见星光。”
Thursday, March 14, 2013
孙磊:《相遇》《组诗18首》
《相遇》
让我学会沉重的人,
总在我身上留下不灭的痕迹。
——题记
1.以真正的……
以真正的身体和血所说的话预备音乐,
以潮汐和风。为此我已深躬。
时光的晚波弥散着玫瑰的气息,
谁是带着乐感行乞的使者谁就能绽放。
在冬天,倘有人染上火焰,那定是负有使命的人。
他相信什么我也会相信,并去默想
他信的物什。鸫鸟飞过原野,
它的羽毛是一些逐渐坚强的弱音。
其中的节律也满溢异彩,倘有脆弱的人伸开双臂,
他怀里亦会一瞬间长满果树,在冬天,
胸怀保证了信仰。对于聆听者,
雪是缩过水的唱词,冰是淬过火的音阶。
2.我几乎站不住
我几乎站不住,因为热病和冰雹。
这是我的永恒。 在一个喧嚣的时代,
我的未来是去湖滨伐木,整个春天,
我吮吸树轮中应得的毫光。
并把话越讲越低,并活下去。
早晨,不再睡得太久;傍晚,也不再不小心
把黑暗溅到身体里。我热爱那持续的
散步和告别,它能让风中的尘埃慢下来。
但原谅我,不再为叶汁默想。
液体的结局总不免沸腾。而我
还要长久地凝视下去,劝慰并宽限
浮华的人,回到最初的沉痛。
3. 这不是永别
这不是永别。 雪剔刷了我大部分的重负。
包括躯体和躯体中的黑夜。"这不是清除"
在一次演奏之后,仍有时间演奏另一次,
仍可以将生活带到别处过完。
但怎能不习惯周遭这些声音,这些声音中的
黄金和子弹。它们的磁性能吸住任何重物。
当我屏息,全神贯注,雪在空中就化了。
整个冬天的光亮将寄往何处。
而我踩踏了一年的柴火还活着,如果它
能重洗一遍,那火焰里的蓝色将更加
深湛。雪也将更大,直下到泥土里,
生根,"永不能融化。"
4.昨天
昨天,从没有真正成为过去。过去
属于一个人的熄灭。谁是灰烬中焕然一新的
那人,谁就还活在愿望里。象我,一天
要到三个地方栖息:黑土、雪地、海洋。
如果有什么在我身上死去,它一定死得光荣。
一定是有光不断指引我弃绝自己。
并假如我参与了一种弃绝,树木和灌草
都会顺着垂暮的方向斜身和哭泣。
我懂得"风暴和压力"。多么漫长,事物果核的剥落,
其实只经历过一次袭击。而漫游之根
供给我更沉的血液,让我
去惊动那已惊动的,埋掉那已埋掉的生活。
5.一个人应比他活的方向更细腻
一个人应比他活的方向更细腻、繁琐、沉重。
但我仍怕更多扑面而来的死讯。"什么能比乐观更轻薄。"
因而暮秋就应是了结。落叶在灵魂深处蔓延,密布;
因而我总是换档,改变着活着的速度。
谁能确知左右自己的那束粮草? 当风吹亮了一处居所,
我是否可以信赖它,也信赖它翕动的门窗。
但安睡就是埋没。 一个人只能沉陷一次。
此时,我突然觉得险峻、勇敢,并有了反弹性的强力。
并压低光芒,并旋转,并冲荡,并玄响……
一阵波浪过去,它携带着整个早晨的露水和冰
驶入了我,而我却不是他人的岸,
也不是自己孤独、倔强、无畏的岛屿。
6.我弹奏了很久
我弹奏了很久,连手指也熠熠发光。 这次,
我耗损了应做储备的那部分汁液,二月,
它启示根桠和喷泉;十月,它用翅膀,
为一个时代落幕,为今天埋下一个伏笔。
我已足够靡烂,怀里仅剩下罪责与私欲。
甚至舞蹈和爱也已成浆汁。"但我仍活在步伐里。"
世界也还残忍不到牙齿和脊骨。所以,四处的热浪
仍在奔腾,远处仍有人像碎纸一样疾驰。
所以,放下肉体,灵魂还能持续多久,
这之间能收集多少易燃的松果和枝叶。
所以,对于死,我们应更加傲慢,
让其中的音调在适当的失败中适时地高亢。
7. 献身
献身交给人们的是两件事物:冰与火;
沐浴与烧戮。尤其在冬天,面对面的死亡,
会将一地大雪吸进所有城镇的胸腔。
假如它足够空旷,热血会同回音一起成倍地增长。
要去牺牲,要为牺牲在暴虐者的名字上扬灰。
并用自己的肉体去死,去竭力花掉
每一个穴位中的火苗。假如还能在死中腾出
一部分活的气息,就去语言美,去说:"松子,湖汀……"
假如死仍不是唯一的,"请把我忘在这里。"
去接被刀刃刻出的树脂,去降落
一枚蒲公英,它经历的天空
将会出现波纹和流星。
8.能谨记的……
能谨记的应不是轻捷的。绕过一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将比它更尖锐。我越是埋头低语,
秘密就越是到处流散,这一切
在炉火里俱已炼了很久,包括爱意中的黑暗。
谁是那个活着的死者他荣耀地采集着花粉和香料。
他说:"凡是活着的人,都是我的昨日。"
真实是沉痛的,让我不敢抬头去目睹,
一只蝴蝶怎样缓慢而晶莹地散步回家。
但我可以学着去忘记。让永生更可信。
但谁与我相倾。 并分头去觉察
时间的箭矢,它从未浪费过一次,
也从不过分地去驱逐和剥夺。
9.是迁徙
是迁徙,让叶子觉得轻易。
我不敢再往摇晃的树枝上投掷黑汁,
投掷速朽的光焰。风跟着凉了。
这是否是一次劝慰的降温。
仿佛孤立也可以对折,在树林里呆久了,
寂静也会狂热。我不敢再加深它的寒气,
不知道今天的时代谁明谁暗。
但我仍去努力辨认那些有福的根茎。
在被遮蔽的人当中,我不敢去触碰过暗的醒者,
翻手覆手间,我就会被别人掌握终生。
好在落在亡灵中的叶子还有些暖意,
让我敢于密步横穿它们的晦暗。
10.绝不原谅
绝不原谅那些侧行的石头和树木。
当一个人前倾,他只能直面汹涌的大海。
必须比别人先冲刺才能把自己交还给自己。
才能警觉剧毒和锋刃。
我们都是凡人。 加速度突然打断了我,
透过言辞的光我看到怯懦的血液也是鲜红的。
有枪就有风暴。 但是,谁能像我一样,
善待和依赖沉默像善待和依赖自己的体温。
世界就是阵营!不幸的人总机敏而坚贞,
荣誉已带走了我大部分生活,剩下的只是秘密。
甚至秘密也还嫌太多,只"不忘怀这一切。"
也不给一个山岗过多的石头和树木。
11.溪水进入低地的怀腹
溪水进入低地的怀腹。薄弱的一年
抬起了眼睑。"谁是我永生传颂的那人。"
而我只能用一生与他相逢。石头和倒影
在水中成形,并几欲哭出声音。
经历过流亡的河道,是一条降雪的
河道。他忍受着一棵树的晦暗变化
以及一次熄灭的幻像。我感到
力量正在失去,但并没有说话。
相遇让我感激。而我认出的那人
已不是同一个人。猛然间
水流巨大的疲惫压迫下来,让我强忍悲痛,
在有旋涡的地方继续去热爱。
12.在怀疑中努力
在怀疑中努力。 我已做好衰弱的准备。
生活已被回响搅混,没有着落。
回忆像浓烟一样呛人。置身其中
我感到已确立的仍需再次确立。
有些时候也需要暗恋一些事物,
在事物空洞的躯体里设下雨季。
此时,痉挛不止的地方定有风在悄悄凝聚,
它能将众人的沮丧一夜吹熄。
但我既不弃绝幸福,也不弃绝灾难,
我只慵倦的活着,写作并素食,
我只在碰到祸事的时候微微低首,
因为,亲爱者的凋零,只允许我哀哭一次。
13.别为我担心
别为我担心, 时光将再次回到我身上。
冬天渐渐过去了,事物的阴影慢慢向我压来。
我觉得羸弱,比起小心翼翼的风声,
一张纸更让我空荡。
我曾说出过多少个明亮的词语,
今天,就有多少灰暗的句子等待着。
光源就是词根。 谁不曾动摇和漂移,
谁就是那永生的人。
但冬天渐渐过去了,一瞬间经历了那么多:
欢爱、激情、痛苦、荣耀、贫困、华彩……
象混合的草本植物的浓烈气味,我还能
用怎样的气息来补充那正在忘掉的细节。
14.明朗的冬季
明朗的冬季,事物减少到洁净的程度,
减少到原谅。除了寂静,
什么才能值得轻易地原谅。我思忖
雪是否能从天空一直铺到我身体里,
且我的身体是否还如往年一般汁气蓬勃。
天越来越黑了,须有一个黄昏用来吹奏,
双簧管、管风琴、小提琴以及正在饮酒的长笛,
我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谁能在重音的音节里静歇? 我思忖
谁会想到能将雪弹奏到我的血液中?
雪拥我至夜晚,雪积的很深,
我的爱亦是这样,但爱比雪更晃眼。
15.生活如此湍急
生活如此湍急,它的质量
与脉搏和方向有关。我能聆听到
其中灵魂的肃杀与闲适,而它的喘息,
将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均匀流过。
并保持着永久的磁性。我乐意接受和认识,
这样一来的损毁过程:淡淡的消磨;
象花气,泌人心脾地暗伤,
直到剥蚀让我更荒凉。
从一些人身上逃离,一次又一次,
我只能靠惯性前行。尘沙俱下。
生活的轴线是我平衡的根基,当它摇晃
我的梦想就需要江河地过滤和清洗。
16.我总噙着泪水生活
我总噙着泪水生活,在一次陨灭
和另一次陨灭之间,我总看不清
温暖与寒凉的缝隙。就象持股人
在金钱和碎纸的上升与跌落间茫然失措。
而我总期冀于一次机遇,幻觉中的景像
散发着更真实的光。"今夕亦是昨日。"
当我猛然从票根中醒来,列车
已被错失在遥远的浓雾里了。
但我仍在远眺。我知道"光芒经久不息。"
事物更多的被淘洗,我仍相信
是一个人的光泽带来明亮和欢娱,而决不是
一阵风从身边擦肩而过。
17.倘若
倘若还有一些黏度和弹性,事物的绽放
一定会坚持过整个冬天,并且它的根茎
一定带有弧度,我也熟知那弧度中的力量,
既狂热又深入,"但我可否要求冬眠?"
记忆是绵长的它掺有碳灰和干草。
需要绽放的人一定是一个绚丽而委婉的人。
我松开攥在手里的雪,突然认识到:
我已被黑夜暗中拒绝。
那一年的蓬勃和衰败都让我睡过了,
那焚烧和浇灌,那淹没和漂流。
事物持久地浸润着生活。 雪落得太静,
使我忘记了取暖,在更漫长的冬天……
18.一天比一天漫长
一天比一天漫长我再次相信了枯萎,
相信了花瓣盲目而急促的呼吸;
我再次染上了某种晕眩。香气
如同波浪游弋在我的身体里。
至关重要,在我身上必有一种气体能够洞悉生活。
这是我终生的谶语,我得到并挥霍它,
以便因闲置而陈旧的骨头也得到润滑,
得到闪电的催促和雷鸣的保证。
但封冻让我讳莫如深,说穿一句专注的话,
就能说穿一年的花事。只是必须说得适当,
光亮才能渗入花蕊,才能闻到它
彻骨的芬芳和寒凉。
1998.11.
1998.11.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Thursday, April 1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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