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24, 2013
女人絮语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女人絮语(三〕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at Mar 4 16:54:36 2000) , 转信
九儿,当然这是个深夜,当然你了无睡意。你总是这样,无可救药地在夜里清醒着。屋里也许亮着灯,也许你只是在黑暗里闭着眼睛让心里那盏灯明亮灿烂如窗外的点点星辰。
你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塌糊涂地精彩着。你说红色这样一种鲜艳夺目的颜色却更多地被用作了警醒、拒绝和疼痛的代名词。譬如街头的红灯,譬如红色的血,譬如红笔写就的绝交信。它本该是带着世间最温暖人心的光芒呵。
你说你睡在被窝里,你陶醉于新晒过的被子真是暖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其实你根本忘了温暖你自己的不过是自身代谢产生的无用能量被被子拘禁停留了一会儿而已。
你说你想拥有空气,你牢牢紧握的拳中却只有淡淡一缕。你无奈松手,它却盈盈充斥于你四周。
九儿,你就这么想着,直到窗外晨色如洗。你披了衣,走到尚自杳无人迹的瘦西湖畔。初春的扬州,一堤烟柳,泛着让人心疼的娇黄。你写信告诉我说就是这一树树的娇黄鼓励你正常地面对着这个寂寂人生。
你说所幸的是你没有把你今生的最爱当作谋生的手段。你始终只是在茶余饭后、在现实和梦想的夹缝中与你的理想偷欢。
九儿,你把真心捧给别人,却被当作驴肝吃了;你把心形的鹅卵石敷衍别人,他却把它当作了手心里的宝,在阳光下珍视把玩着,再细细藏进贴身的最靠近心脏的口袋。
你说这些道理你都懂了,所以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觉得自己真无耻,更因了你的无耻不曾被别人发觉而有了一份罪恶的窃喜。
那一次,你告别单位领导回母校读书。你向头头们号称,“放一个平庸的我走,给我五年时间,还你们一个真知灼见的博士。”头头们格外开恩,说,“九儿,如果你五年后了无归意,我要将你押上道德法庭。”当下你拍案笑答,“当然,我必提自己人头来见。”对视之下,你和他
们一起哈哈大笑。他们笑你的乖巧伶俐,你笑他们的不明就里。“提人头来见”,是暗讽他们揪着你的小辫子呢。可惜他们只听到了你的笑语春风,听不出你言语里的揶谕。所以你告诉我说你当时笑得流出了眼泪。
九儿你学会了笑着拒绝,痛骂着将你珍视的朋友和世界拥抱。因为拒绝伤人,所以你必须笑着消解别人的敌意以求自保;因为真爱伤己,所以你在心的周围布满了玫瑰树。“也许是荆棘”,我取笑你说。
你说文雅成了寒风中烈烈发抖的旗帜,许多人丢失了实质上的高贵而俯就形式上的派头,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飘,于是也让自己的灵魂从一个个网眼一样的罅隙里蔓延远走而自身浑然不觉。
你说反是嬉笑怒骂易得你心。你说表面的反叛和玩世不恭造就了一个人对生活真诚的敬意。“如果只有让你痛你才能够想起某个人某些事,那么,我愿意作那根不合时宜的刺。”你笑着说。
正面,反面。
世间诸事,看来错综复杂,其实拨开迷雾的时候,精彩之处一览无余。所以你爱到恨意重重咬牙切齿,你决绝到牙根酸倒肌肉僵硬。
你叹曰,“你,有慧眼,识我否?”
九儿你如此刻毒而深情地看着这个世界。你说你崇拜风流才女乔治.桑,她在抽着烟斗穿着马裤的时候手搭在肖邦的肩上看他热烈地为她弹琴。你说你最喜爱那坚强、美丽、自私而在关键时候对生活爆发出最热烈的爱情的斯佳丽。你说她们才是纯粹的女人哪,因身上透着些许不羁和隐约的阳刚而陪衬着一张笑脸脆生生。“象男人血液里的毒,真是的”,你说,她们真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致命的吸引力。
你扼腕叹息着古之黛玉近之石评梅。你说她们枉自生就了七巧玲珑心,最终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为情所困,一个含恨身先死,一个爱侣长别离。“可惜呢”,你摇摇头。
提起<<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你笑了,“啧啧,那样一个女子。什么是风情?什么是命运?看她便知。”
九儿九儿,你待怎地,把自己一颗心雕刻得泾渭分明而又伤痕累累?
你养花,喜欢从新芽看到最后的零落。你说,自然的美,在孕育和消逝时都有着让人心疼的震撼力。所以你戏称自己是一朵凋谢的红玫瑰。是的,九儿,这几个字,浓缩了你对这个世间所有的爱,感悟和恋栈。
当一朵花凋零,便有一枚果,藏在那轻轻一揉就会粉身为尘的枯干了的花瓣间。一切看似无心,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精致美妙无限。
“希望孕育于不断的绝望,死为了生。”你说。
是的,九儿,这就是人间。完美无缺而又处处充满遗憾。
看开些罢,九儿,一切顺其自然,一切不过过眼云烟。